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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奇幻 > 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 58.太阳照常升起(第一更)

初秋时节,晚风萧瑟。远远看去,似乎整条塞纳河都被蜿蜒的星火照亮。

法军正趁着夜色,举火行军,一片片旌旗斜拖着,在火光中有气无力地飘摇。

“打起精神!”随军牧师鼓舞着周边的人,“我们救回了圣女大人,击退了灭世的邪龙,这是我们的胜利!”

士兵们的头仍然垂着,在最后的突击里,足有一千人被丢在战场上,还失去了大团长布兰度,若不是还有贞德的旗帜,他们几乎都要崩溃了。

只有少数的人还在好奇:“那条龙……到底是什么?”

牧师重复着柯若告诉他们的粗浅知识:“那是末日审判时候,天上出现的大红龙,想要给世界带来毁灭。它是魔鬼的化身,被主遣来大天使米迦勒打败。听说一千年前,尖耳朵之中的名王亚瑟,便以这大红龙为图腾,甘作魔鬼的爪牙。”

士兵们无不切齿痛恨:“该下地狱的尖耳朵。”

忽然又有有老兵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勒曼格尔团长同我们讲圣女的故事时,就说她小时候受的是圣米迦勒的启示!圣米迦勒一定是她的主保圣人。”

而又有人抬起了杠:“既然如此,她如何还会被邪龙掳去?又为什么保护不住勒曼格尔团长?”

争论随即展开:“你不见圣女多么仁慈!她定是把米迦勒的庇护都分给了我们,连自己和心爱的人都不顾了,你怎这么没有良心!”

“我们又没被邪龙击败,我可是亲眼看见,它给拉海尔大人和勒曼格尔团长砍成了烂肉。最该死的是那些英国佬,是他们借着魔鬼的力量伤害我们的战友!”

夏洛特漫无目的地骑在马上,被争吵着的人群裹挟。

两个该死的秘密,被她扣在心里,无从述说。

公主早就知道,贞德,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人,应该有一些不凡的出身。她曾经祈祷,比如他们来自某个隐修会,或者某些与世无争的教团。

可今天,他们表现出的力量:贞德本人、那个其貌不扬的老骑士还有拉海尔,完全颠覆了夏洛特的猜想。

再加上,以她们的关系,贞德仍没有直接向她坦白,公主便明白了,她只可能来自瓦卢瓦王族最恐惧的那个团体。

圣殿骑士团。

该如何去面对她,又该如何帮她在国王面前遮掩?夏洛特心里只在做这样的思考,时至如今,她完全没有揭发贞德的想法。

想必,雅克·科尔也一早看出来了吧。那个光头也很明白,为了法兰西和他们共同的利益,帮忙遮掩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夏洛特理当比科尔做的更好。

因为她爱着他们。

这时贞德正跨马驰来,举着布兰度的白底红鹰旗,一路喊着:“抬起头,士兵们!”

“今天,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我们神圣事业的开始!英国人已经暴露了他们的邪恶力量,我们要发起一场伟大的圣战,将基督的子民从魔鬼的手中拯救下来!”

“而且……”贞德晃了晃神,咬牙道,“也不要为勒曼格尔团长担心!他是受主钟爱的骑士,是创造奇迹之人,他……一定能回到我们身边!”

到最后一句时,她的颤音几乎已压制不住,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异状,继而心有戚戚。

为她圆场的是拉海尔。

将军嘲笑道:“别装了,少女。”全军哗然。

“听着,这女孩担心得要死!”拉海尔扬着马鞭,“因为布兰度小子一表人才,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带上一堆英国娘们!”

“呜哦——”士兵们哄笑起来。连夜行军的疲惫,失去战友的哀伤,一时都抛进塞纳河西去的流水。

不消看贞德的脸色,拉海尔捂嘴咳嗽一阵,当即轻夹马腹,绝尘先走。

少女气鼓鼓地,低了头,折去同公主并辔。

“夏洛特。”她轻声说着。

“我在。”

“我不敢……”贞德紧紧地攥着马缰,“去见洛塞尔大人了。”

夏洛特温柔地看着她:“那不是你的错,让娜。”

怅然地望着天边,少女幽幽叹道:“可我,怎么能原谅这样的自己呢?”

望着火光下她宁静的侧颜,夏洛特的第二个秘密卡在唇畔。

她读过许多书,当然也包括《圣经》的《启示录》,了解的恐怕比那些临时培训的牧师还深一些,如果说贞德是被红龙所追逐的妇人……

那么,按照《启示录》里的原话:

【她生的男孩子,将来要用铁杖牧管万国。】

很遗憾,或者说带着一丝酸涩,夏洛特未从贞德身上,看到一丝怀孕的迹象,反倒是……

她侧过去,很小心地对少女坦白:“让娜,我这个月已经晚了十天了。”

夏洛特看着贞德,自懵懂而变得恍然,复杂的情感在她金色的眼瞳里爆裂开来。释然、庆幸、感激、嫉妒,即使以公主察言观色的水准,她也品不出所有的味道。

“呆在这里。”

贞德仓皇地扔下这句话,转身,仿佛逃跑一般地远去。

夏洛特勒住马,静静地呆在原地,数着一百一十四枚火把从她身旁走过。

贞德是去冷静,还是去逃避,都已经无关紧要,夏洛特会在这里等待归来。

前方传来车轮声,公主抬头,望见少女正站在马车上,朝她用力地招手。

“快上来快上来!”她把车停在夏洛特身边,上面已经堆好了茅草和被褥,“我的天啊,亲爱的夏洛特,这种事怎么能不早点说呢,你不该这时候还骑马的呀,下来!”

公主像一个听话的人偶,被她搬下马又抱上车,整个人都埋在贞德粗犷的温柔里。

“还没确定的事……”她小声抗辩。

“那也不能大意!”贞德用她绝对的权威,镇压了夏洛特的一切反抗。忽然又用头枕在她小腹上,嘿嘿地笑了起来。

“什么也听不到吗?”少女好奇地问着。

夏洛特无奈地,抚着她的头发:“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快啦,让娜……”

公主忽然住口。看到贞德凛然抬头,像一只护崽的雌狮:“夏洛特,我们得守住这个消息,你现在是在骑马的时候伤到了腰,明白吗?”

“不管是为了先生,还是这孩子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夏洛特略一思索,连忙点头。

若是在常时的战争中,一个被俘的贵族,那自然是有继承人比没继承人要好,哪怕是私生子,至少也能压低赎金的要价。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以背信弃义著称的英国人,背后有一个善于猜忌的君主,阴险贪婪的宫相——即使是盟友,约兰德夫人和里什蒙,也并不纯然可靠。

最好的选择,是减少布兰度的牵挂,解除他身上的束缚。

“你变聪明了。”公主感慨着。

并不是说贞德原本很笨,而是在很多时候,她不会去考虑这些事。原本是有人为她分担的,可现在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少女爬起来,似乎释然地说着:“夏洛特,我去见一下洛塞尔大人。”

“你……”不害怕了吗?夏洛特本来想问,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

“应当承担的责任,我不该抛下啦。”扶着车门,贞德清爽地说道,“不过,夏洛特,我想祈求你一件事。”

“可以。”夏洛特直接答道。

“诶?”贞德顿了一下,照常说着请求,“我有一个很贪心的愿望,想让这个孩子,也能叫我妈妈。”

“可以。”她微笑着,很欣然地重复了一遍。

继而,少女像是得了十足的信心,笑着跳下了车。

贞德一路向前,追上了男爵。安伯·洛塞尔骑在马上,形容枯槁,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洛塞尔大人,我很抱歉。”她诚恳地低下头,“我会用一切方法,营救布兰度先生的。”

“不用,”男爵喃喃地说道,“不用向我道歉啊,姑娘。”

他的声音干涩,像被风干的枯树上,一触便有粉末簌簌落下的老树皮。

“我早知道的,这种时候,更难过的应该是,你们啊。”

贞德爽利地摇头:“那不一样,大人,我和安托瓦内特夫人不一样,我是统帅,没有悲伤的权力。”

“但我还是要道歉,如果没有布兰度先生,现在被俘的可能就是我了。我现在没法向他致以感谢,只能向您道歉,大人,这都是因为让娜的愚蠢,和弱小,我期望……”

“不必,不必说了。”老人艰难地摆手,“我原谅你,孩子,尽管我本就没有接受,这个道歉的资格。”

又有人赶过来,是卡特琳娜,富有的圣女朝他们打了招呼,小声在洛塞尔耳边说:“大人,既然您活着回来了……”

“请保留。”老人陈凝地看着她,“并没有差多少时日,你应该看得出来,麻烦你了。”

卡特琳娜便画了个十字:“愿您平安喜乐,走过这段道路。”

她又回头,对贞德道:“圣女大人,您是否需要一把新的剑?”

贞德正想说,她已经有咎瓦尤斯了,可这时才醒觉,那把剑已随着布兰度丢在了战场上。她攥着拳,笑着说道:“如果您有的话,真是太方便了。”

卡特琳娜从腰间解下佩剑,双手奉上,甚至比咎瓦尤斯还长些,是把确实的双手剑。

“圣凯瑟琳剑。”她解释道,“据说是查理曼的祖父,铁锤查理所遗留的佩剑。”

贞德接过剑,道了声谢,抽出沉重的剑刃。

再没有璀璨的华彩,她拔出这把剑来,是为了亲自发动征伐和杀戮,是为了教地上动刀兵。

“如果您还有别的需要,尽管找我。”

旋即,卡特琳娜心满意足地走了,时而还对持剑的贞德投来狂热的目光。贞德甩甩头,心想这可能是错觉。

“大人,我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少女收剑入鞘,准备离开。

老人平静地望着她,又或是望

着东方深沉的夜色,似乎安慰地说道:“轻松一些吧,姑娘。”

“天总要亮的,没有太阳……也是要亮的。”

他的词句落在地上,被马蹄踏得粉碎,而天一时也没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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