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德话音刚落,十几支精灵箭矢勾勒出优雅而美丽的翠绿色尾迹后,准确的带走了十名炮兵的生命。
两个炮组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报废了。
“可恶!”贞德几乎咬碎了银牙。
法斯托夫果然老辣,居然想出了集中使用魔法箭矢这一招。用大炮欺凌羊毛兵的经验,直接套用到英国正规军身上,看来不太好使。
不过贞德的作战风格一向英勇无前,不可能被对面神射手的冷箭逼退。她立即下达命令:“骑兵下马,举盾,掩护炮兵!”
这六百名法军重骑兵由一百个连队组成。每个连队有一名担任队长的“方旗骑士”,两名“下级骑士”,以及三位骑士扈从。虽然根据经济实力不同,每一位骑兵的装备有好有差,但都装备着全身盔甲,并且各个训练有素,还有一些是职业者。
听到贞德的命令后,骑兵们立即下马,从马背上取下适合步战的扇型盾,快速汇聚到炮兵阵地前,列成密集方阵,举起盾牌,组成盾墙。
咄!
一支精灵箭穿透了木质盾牌,余力不减,又扎进盔甲当中,刺破肌肉。
举盾的骑士因为疼痛,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继续维持盾墙的完整。
如这个骑士一般的情况,在法军阵中各处都在发生。
这些缺少“纪律”概念的中世纪晚期武者,能够忍耐住敌人不断的远程骚扰,只因为在他们身后,有圣女的战旗在飘扬。
英格兰的暗箭威胁大减以后,原本后撤躲避的炮兵们,重新返回阵地。
让·布罗对炮兵进行了重新分配,虽然每一门炮的操作员减少了,但之前完全报废的两个炮组,却得到了恢复,二十四门炮依然可以全部投入战斗。
炮兵们大汗淋漓的完成装填后,伴随着“准备开炮”的口令,前方的盾墙立即向两边分开,让出射击通道。
复仇的炮弹呼啸着砸向英军,再度带走十几条生命。
“坚持住,战士们!我们的大炮开火一次,花费不会超过三里弗尔!而英国人从尖耳朵那里购买的附魔箭矢,每一支都超过十英镑!”让·布罗以独特的角度鼓舞着士气,“我们的伯爵大人有数不清的财富,穷光蛋金雀花却四处举债!便是砸钱,我们也能砸出一场胜利!”
正在树林中躲避炮火的法斯托夫也意识到,一直持续这种相互射击的状态,拼消耗的话,自己肯定会先一步败下阵来。
职业者神射手配上精灵箭矢,能够在五百米距离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但是要想靠几百只箭就让那些举盾的下马重装骑兵崩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身后还有法兰西女巫在鼓舞士气。
况且,射杀几个骑士又有什么用?法斯托夫的原意是狙杀炮兵,废掉敌人的远程火力。
不过他从年收入46英镑的骑士扈从一步步走来,成为如今整个英格兰举足轻重的大将,经历不知多少风雨,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吓倒。
法斯托夫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放弃拒马构筑的阵地,全军出击!”
集中使用的神射手们,继续不紧不慢的用精灵箭矢,对法军施加压力。而其他部队则开始前进。
两翼的长弓手率先出发,中军的步行骑士与德意志佣兵随后跟上。
短短五百米距离,在长弓手逼近到有效射程前,法兰西骑兵不可能完成撤除盾墙、集结上马、列成阵型、发起冲锋这一系列步骤。
神射手战术虽然没能对法国炮兵造成重大杀伤,但也成功逼迫法兰西骑兵为了掩护炮手,不得不下马转为步兵,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看到英国人居然放弃了自己的阵地,主动发起进攻,法兰西骑兵阵中出现了骚动,贞德不得不鼓舞士气,敦促他们继续坚守。
而让·布罗,却露出狂喜之色。
“葡萄弹!所有炮组,换上葡萄弹!”
马友夫的炮兵弹药储备中,有八成是最常用的实心弹,剩下两成,则是专门用来在近距离杀伤大量软目标的葡萄弹。
听到让·布罗的命令后,炮兵们从弹药箱里取出一个用麻绳捆扎结实的圆柱形布包。这个布包里塞有三十枚铁弹,发射出去,能形成一个三米到五米的杀伤面,最适合对付密集排列的步兵方阵。
这可比之前在修道院之战中,马友夫学习加勒比海盗因地制宜搞出来的“钉弹”,要武德充沛得多。
两翼的长弓手在继续前进。或许是为了增强杀伤效果,法斯托夫命令他们前进到距离法军两百多米的距离时,才停下脚步。
这些来自英格兰乡村的农夫,每周都要进行严格的射击训练。他们愿意付出如此汗水的动力,便是有朝一日能度过英吉利海峡,在法兰西的战场上发大财,实现阶级跃升。
在他们眼中,对面那些全副武装的法兰西骑士,都是一个个行走的钱袋。
一次次以少胜多的战果,让长弓手们充满信心,即便承受着炮火杀伤,也忠实执行着法斯托夫的命令。
长弓手们将箭袋里的箭支取出来,插在地上方便取用,然后弯弓、搭箭、瞄准,等待军官下达命令。
弓弦绷紧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身后,传来博汶主教慷慨激昂的声音:“英格兰人,虔诚国王亨利六世的子民们,拉起你们的弓弦,展开你们的双臂,向敌人抛洒正义的箭雨吧!圣乔治在庇佑你们,法兰西的女巫终将失败……”
这时候,对面的盾墙突然散开,露出二十四个黑洞洞的炮口。
主教的高亢宣言突然被隆隆炮声打断。
密集而尖锐的呼啸此起彼伏,覆盖了整个长弓方阵。
数百枚弹丸组成的金属风暴,直接横扫过去。长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如同麦子一般,被一茬一茬割倒。
炮弹接连砸在雪地上,激起无数纯白绚烂的花朵。
渐渐的,这些花朵变成淡淡的粉色,又迅速转为鲜红。
“撤退,撤退!”法斯托夫大吼着下令道。那瞬间便铺满上百具长弓手残破尸身的缓坡,让这位老将差一点情绪失控。
号角吹响,趁着法国炮兵清理炮膛,进行下一轮射击的间隙,长弓手们转身发足狂奔。
要不是博汶主教手中高举的圣乔治十字,散发着稳定人心,驱散恐惧的魔法灵光,恐怕这些五分钟前还幻想着发大财的英格兰长弓手,已经彻底崩溃了。
长弓手后面的步行骑士与德意志佣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愣愣看着从两翼奔逃长弓手们,原地停留了几分钟。
法斯托夫平素的威望起了作用,英格兰步行骑士听到撤退的号角后,便以有序的队形后退。
而德意志佣兵首领却选择继续前进,只留下一句带着轻蔑意味,但英格兰人根本听不懂的德语。
“那些吃猪脚和酸菜的蛮子!”法斯托夫看到这一幕,快要被气笑了,“难道他们还没意识到法国炮兵的可怕吗?”
马友夫的重金打造的炮兵,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因为信息沟通不畅与固有观念的影响,即便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德意志佣兵首领也心怀侥幸,觉得趁着发射间隙冲上去,便能废掉敌人的火炮。
“爵士,我们该怎么办?”被几名骑士保护着撤到树林里的博汶主教,依然难掩惊慌,声音中带着颤抖。
他好歹是高级神职人员,中坚位阶的牧师,虽然养尊处优没上过战场,但自忖表现绝对比普通士兵强。
但经过火药与鲜血的洗礼后,博汶主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大炮面前,众生平等。
即便是精英位阶的职业者,也很难在那种毁灭性的铁雨中幸存下来。英雄位阶恐怕也不能无视炮火杀伤力。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传奇强者,才能蔑视那些由“科学”这一新概念打造出来的死亡武器吧。
即便遭遇了挫折,法斯托夫骑在马上,依然挺拔如同山岳。他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没有失败。放弃现在的防线,后退,在缓坡下防守。长弓手散开,每个人间距必须大于三英尺!”
经验老到的法斯托夫,即便在这种劣势下,也在努力维持战局不败。
北面缓坡只有大约二百米长,长弓手在坡下列阵,可以用箭雨覆盖坡顶。而且凭借着反斜面的掩护,坡下的英军也不会遭受法国火炮的攻击。
法军要进攻,就得推进到坡顶,设置新的炮兵阵地。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遭到英军箭雨的打击。
法斯托夫在北坡下重整军队时,隆隆的炮声又开始响起,震得士兵们心头突突直跳。过了一会儿,浑身是血,七零八落的德意志佣兵们跑上坡顶,然后鬼哭狼嚎着,四散逃离战场。
“至少这些日耳曼人给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法斯托夫安慰自己。
不一会儿,几名法兰西骑兵登上坡顶。他们观察着英军情况,直到被神射手干掉一个之后,才打马撤退。
法斯托夫继续等待,却不见法军出现。他立即派出斥候。
突然,连续不断的炮声突然响起,吓得博汶主教一哆嗦:“怎么了,法军从哪里开炮?”
“炮声从背后传来。那是我们的火炮。攻城开始了。”法斯托夫说道。
这时候,斥候前来回报:“大人,法军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