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资深政客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也不会就这么任塞里斯人予取予求。
他想了想,对吉尔说道:“我记得你与让娜·达克的关系很好?”
“为什么问起这件事?”吉尔有些意外。
“我希望你带上礼物,去拜访一下圣女。就说经历了连年战事,国家需要休养生息。从香槟到布里,再到沙特尔、曼恩、佩尔什,到处都能看到被抛弃的房屋。田地荒芜,长满荆棘与灌木,几乎看不到人烟。我希望仁慈的圣女能体恤受苦的农民,让这片土地休养生息三五年。”
只要能利用圣女的仁慈之心说服她转向主和派,那么法兰西军中的主战派们,也会偃旗息鼓。到时候,想要尽快从英格兰手中夺回自己封地的马友夫,就得更依赖自己在宫廷里的影响力。
“真是意外,去年还极力反对让娜向兰斯进军,被视作宫廷里最大圣女反对派的宫相大人,如今居然会主动向圣女示好。”
“这就是政治,吉尔。”
“好吧,我会帮你。”
第二天早上,吉尔·德·雷带着贵重的礼物以及乔治宫相的殷切希望,前去拜访贞德。
中午,吉尔·德·雷返回以后,却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你说什么?那个村姑拒绝了?”乔治宫相难以置信。
年轻的元帅无奈道:“大人,你还是不了解圣女。她虽然心地善良,但却是意志坚定之人,绝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她说,唯有将英国人全赶出法国,彻底结束战争,才是对法兰西人民最大的仁慈。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与犹豫,就让这场带来巨大痛苦的战争,继续下去。”
看着吉尔那一脸崇拜的样子,乔治宫相气不打一出来:“你真可悲,拉瓦尔男爵。一个堂堂贵族,居然对来自洛林的村姑如此软弱。你曾经拿出大笔财产支持她,是她的恩人!更有底气才对!如果你真喜欢圣女,就应该拿出男人的一切手段,将其征服!”
要是乔治宫相生活在现代,恐怕早就怒斥自己的表弟是舔狗了。
吉尔脸色一变,连忙否认:“我对圣女只是欣赏与憧憬,绝对没有任何亵渎的心思。更何况,我都有女儿了。”
乔治宫相冷哼一声。要不是见过吉尔在贞德被俘后,流露出发自灵魂的悲伤与愤怒,他还真的相信了。
没种的家伙,难怪比不上塞里斯人。
等马友夫将圣女弄到床上的时候,你再去哭吧!
心中鄙夷了一番软弱的吉尔元帅后,乔治宫相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应对沙隆一战后的大变局,挺过布列塔尼派与约兰德女王派必然到来的报复。
战后第一天的小城沙隆,一切都在有序的恢复。
查理七世在写信向自己的大金主雅克·科尔求助。
王后守在昏迷的王太子路易身边,虔诚祈祷。
宫相算计着利益得失,一个个阴谋在脑海中浮现。
马友夫将军队的善后事宜交给属下们,陪着贞德与安雯玩了一天扑克,然后被贴了满脸纸条。
劫后余生的市民们找到了报酬丰厚的新工作——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普通士兵自然是运到偏僻森林里,挖个大坑埋了。
而那些有身份的死者,则被好好收敛起来,等待家属赎回,然后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沃翁圣母院的地下室,作为临时停尸间,摆放着许多英格兰贵族的遗体。这时候,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工人将一具尸体搬进来。
或许是阴冷昏暗的环境让人心中发怵,两个工人一走进停尸间,便开始念诵掌管生与死之女神凯琳的名字。
“这份工作虽然报酬不错,一天足有6个第纳尔的收入,但实在是太吓人了!”
“小声点,巴里!昨天邪恶的英国人到来,唤醒了沉睡在沙隆千年的战死者灵魂,据说,那死亡的力量还没消失,我们不要打搅死者……”
突然,前面的工人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裹尸布散开,里面的尸体滚了出来。
这是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从胸口到腰间,有一道让人腿软的可怕伤口。
两个工人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没出现“死者复苏”之类的灵异事件,才缓过劲来。
他们一边相互责怪,一边将尸体重新放入裹尸布,然后在死者的眼睛上摆上两枚硬币。
叫巴里的男人仔细一看,发现尸体的伤口经过了细密的缝合,咋舌道:“这家伙死得够惨的,居然被砍成了两段。”
“据说这是个名叫勒加缪的占星术士,曾经背叛了国王殿下。不过仁慈的国王殿下还是宽恕了他,收殓了尸体,准备葬在修道院里。”
“管那么多呢,干完活就走吧。今晚我要去酒馆里好好喝几杯,要不然睡觉都会梦到这些死人!”
两个工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铁门关上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勒加缪的尸体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鼓包在胸口隆起
,然后迅速游走到腹部,开始不停撞击。
缝合的针线不断崩开,最终,扑哧一声,尸体再度裂开,释放出腐臭的气体。
一个粉红色的肉团从伤口处蹦出来,蠕动着向旁边爬去。
这只湿漉漉,发出恶心声音的东西,在停尸间仔细搜寻一番后,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身穿丝绸袍子,遗容经过精心整理修复,与生前看不出区别的博汶主教。
肉团从嘴里钻进了博汶主教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这位主教伸出手,将放在眼睛上的硬币取下来,然后坐起身子。
“我主仁慈,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看来,我不需要船资度过冥河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硬币,自语道,“我是谁?占星术士勒加缪?还是博汶主教皮埃尔·科雄?不,我应该用英国名字。嗯,我现在是彼得·考洪。”
呆坐了一会儿,死而复活,却早已换了灵魂的博汶主教,终于将大脑中混乱的记忆整理清楚。
“新世界必将降临,唯有信者可得救赎。”
低声念诵了新世界修会的箴言后,博汶主教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将摆放在其他尸体眼睛上的硬币,全都搜集起来,然后离开了停尸间。
趁着夜色,博汶主教逃离沙隆,用搜集的钱币雇了一艘渔船,连夜顺着马恩河往下游走。
好在昨天一战后,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法军将大量兵力都集中到沙隆去了,沿途哨卡很少。
两天以后,博汶主教奇迹般顺利抵达巴黎。
在城门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守门士兵叫来一位认得博汶主教的贵族。
“啊,主教阁下,没想到您居然活着!七圣保佑,这真是经历了沙隆的惨败后,我们得到的最好消息。请跟我来,贝德福德公爵肯定很希望见到您。”
博汶主教被带到卢浮宫。
此时的卢浮宫还不是后来重新修建的古典主义建筑,而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城堡。
博汶主教被带到一间朝向塞纳河的豪华房间里,有仆人服侍他沐浴更衣。随后,又送来各色美食美酒。
“哼,小把戏。看来这些英国人也不是傻子,行事很谨慎。今后我也要注意一点。”博汶主教拿起酒杯,能够感觉到杯中玫瑰色的酒液里,隐藏着光耀能量。
很显然,里面加了圣水。
曾被人目睹战死的博汶主教,突然返回巴黎,贝德福德公爵肯定会对此产生怀疑。
“甄别邪恶生物的小把戏而已,对有主人赐福的我来说,根本没有效果。”博汶主教仰头,一口将酒水喝下去。
然后,他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窗外塞纳河的景色。
看着巴黎城和平繁忙的景象,博汶主教心中烦躁愤恨的情绪在渐渐积累。
“愚昧的虫豸们,迟早会和旧世界一起毁灭!”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或许是看博汶主教没有因为饮下圣水发生异常,贝德福德公爵终于出现。
这位摄政王的气色不是很好,双眼充血,面色憔悴,走起路来也不再是之前那坚定自信的样子了。
看来沙隆一战惨败后,贝德福德公爵过得很不好。
“日安,主教阁下。”贝德福德公爵坐到博汶主教对面。
“日安,公爵大人。”博汶主教放下餐具。
沉默片刻后,博汶主教问道:“法斯托夫爵士怎么样?”
“返回英格兰,准备接受议会质询。”贝德福德公爵露出苦涩笑容,“帕提战败,有我帮助他。不过这次沙隆战败的责任,必须要有人负责。我现在都有自身难保的感觉了,更不用提法斯托夫。”
“其实不能怪法斯托夫爵士,他已经尽力了。谁能想到战场上会发生那种意外。”
贝德福德公爵摇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生活还要继续,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十分艰难,你有什么建议吗?”
位于兰斯的博汶教区已经被法国占领,博汶主教和马友夫一样,也是“无地者”。不过他不仅是高阶神职人员,还是巴黎大学的校长,亨利六世的顾问,对于维持英国在法国的统治,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博汶主教能从战场幸存,对于贝德福德公爵来説,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他也需要这位主教提供有用的建议,维持英格兰在法国愈发风雨飘摇的统治。
博汶主教没怎么思考,便将自己逃亡巴黎路上谋划的主意,告诉对方。
“我们应该立即请殿下到巴黎来,为他完成加冕仪式,成为法兰西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