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们像是一群见了人的苍蝇,瞬间嗡地一声散得gān净!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这寒川泠月难以相处的二师兄,竟然已经和同住的妖熟到了这层?这种玩笑话都能当众开的,那若是真实践起来……
艾叶勉qiáng咧开嘴惭愧的耸耸肩,心里暗叫不好,眼瞧着顾望舒持伞的手握紧,青筋毕露,用力到咯咯作响。
不会是要拔剑吧?别吧,使拳头不好吗,这么好的大雪天,见了红多扫兴对不对……
顾望舒闭目仰头qiáng压了口气,才气息抖着从牙缝里挤出话:
“你过来……”
“没事儿,我站这儿挺好的,挺好,不招你烦。”艾叶求生似的小退了半步,连连摆手尬笑。
“我叫你过来……”
艾叶可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步履艰难之际,身后一个温柔清雅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尴尬局面。
“师哥,难得见您如此欢愉啊?”
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
嗯。打不破的,更尴尬了。
顾清池他不知自何时起站在这群人后面,还是一脸的清风拂面,玉洁冰清的弯着轮月牙笑眼,饶有趣味看着他俩。
不一样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顾望舒愕然止声,眼神忽的一滞,陷进无底泥沼,苦涩发暗。艾叶在他对面看得清这般变化,便也好奇的转过身打量起来人。
那男人看上去虽已过而立之年,却是长身玉立,器宇轩昂,气质非凡。好像只是光这么站着,就有着挡不住的豪杰霸气,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稳重又大权的气息。
他穿着一身墨蓝暗纹的圆领袍,用一根皮质蹀躞束起,腰间挂着一只鞘身雕刻jīng致的长剑。
仅仅单是看长剑jīng细的剑鞘,便能想象出宝剑出鞘时熠熠生辉的银光,耳闻毛骨悚然的叱咤声,可装饰得又不像是什么皇权贵族,若只说是江湖人士,难免有些屈才。
这人生得可是一个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仿佛岁月没能在他脸上刻下什么痕迹,只是统统沉淀成了气宇。艾叶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名打小腹至心口升上来一股奇怪的滋味。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真的很有魅力,很帅。
那人抱双臂在胸前,目光灼灼看向两人,似笑非笑。
“师哥你快瞧,是谁来看你了!也不知师哥还认不认得出……”
顾望舒看过去,见那男人立在风雪之中,寒苦不侵,衣角翻涌,大气已成。
他目光一沉。
又怎会认不出。
十年了。已然过去十年了。
有些回忆,有些人,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无关紧要了,算了。其实只是埋在深处,扎了根。
一旦再被唤醒,那一条条盘延的根便会毫不留情的肆意生长,芸芸不息,在血肉中刺出一道道裂口,千疮百孔,永不停歇,致死罢休。
影门剑派苏东衡。
他怎会不认得。
艾叶毫不费力的挣开困着步伐的定身诀,两步跑到顾望舒身边问:“谁啊?认识?”
谁?
你问我他是谁?
要怎么答。说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或者是另一位授业恩师?
再或是……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只道出句“旧相识”来。
男人见了顾望舒,深邃眉眼里泛出喜意,慡朗大笑着阔步过去,竟抬手放在他头顶揉了起来。
他身长体健得很,比顾望舒高出了大半个头,姿势便倒是显得自然。
只有艾叶立在旁边,满脸的震惊。
他顾望舒居然给人摸了头!
还!没!躲!
我都没摸过啊!!!
“呦,小阿舒,这么多年未见,一晃都长这么高了,差点把你衡哥比下去。”
苏东衡微微俯身,仔仔细细端详着顾望舒的眉眼,目光中尽是温柔。
顾望舒颔着眼眸,面无表情的,没躲闪,就那么站着给人看,可呼吸却越发急促了起来,胸口隔着厚重的衣服料子,都能看到紧张颤抖地跌宕起伏。
艾叶在旁边瞧着,动物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两人之间流淌的气流不太一般,不是什么单纯朋友情谊,但倒也也不像暧昧关系……
只是空气中静谧流淌着的诡异氛围,如同bào雪前低压难奈,平静之必定是狂风大作,磐石般咻地压在胸口。艾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就是堵得他喘不上气来,胃口连着胸腔酸楚,难受得很。
他侧眼看着顾望舒,不知怎的,只觉好像此时他似乎与自己感受相同,并不是个表面流露着的,似是久别重逢的舒适滋味。
“苏盟主方才下马就径直寻你来了,茶都还未来得及吃一口。”顾清池怀里揣着手炉踱步靠过来,眯眼笑道:“师哥,看来这清虚观上上下下,负名远外,在苏盟主眼里啊,都不及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