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他的做法没有错误。186txt.com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柳川空的神色变得异常苍白,手脚发抖,平常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被破坏殆尽。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
阿万司有点不安,有点茫然地转着脑袋,看看这,看看那;奥城大介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岩重哲也却只想要放声大笑。
这就是胜券在握的感觉吗?
不,不仅如此,他还是第一次在人生的道途上战胜了本应不可战胜的敌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胜负逆转——
岩重在一般人眼中是个十足的废物,渐渐的,他自己都变得无法不用这种悲观的态度看待自己;被周围人们用失望和鄙夷的目光看待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
这种自卑和怯懦,就这样始终像是枷锁般牢牢地束缚着他的身心。但此时此刻——这一切却全都烟消云散,他看见了改变自己的希望,不是在虚拟的游戏中,而是在现实世界中,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酣畅淋漓的了。
尽管还是依托了他人的力量,不过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判断,他有资格为自己感到自豪。
能正确站队一样是种了不得的本领,何况还是赌上自己、赌上全家人生的抉择。
“等等吧,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
岩重强忍着笑意,轻声说道。
柳川空作为杀人犯的身份,以及不知从何处得到的、足以掌握众人黑材料的神秘能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他看作危险人物,态度慎重地加以对待。
实际上,这种说法不过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柳川空看得出来,那些选择支持柳川空的人,其实就是在感到畏惧。
正因为感到畏惧,所以本能地不愿意去做出和他敌对的选择。
可是说到底,柳川空为何要如此拼命?为何不惜得罪所有人?他将自己手上的情报一股脑抛出去,想要换回的东西非常简单,那就是活下去。
所以,他只是个狼狈到不得不求助于一群陌生人大发慈悲的家伙。他的手上有能用来威胁和交换的“情报”,这是唯一的生存机会,一旦有人不愿意听从,他就……真的会变得一无所有。
会被逼到那种境地上的人,绝不可能完美无缺。
只要理解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
如今的柳川空,确实被逼到了悬崖上。
他好不容易在杀手们的手下逃过一劫,通过和组织成员的反复“交涉”——简单来说就是抱着别人的大腿跪地求饶,总算求得一道生路,成为游戏构成的一部分,用自身的长处博取陌生人们的支持,从而逃脱死境……眼看胜利在望,猛然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退回了最绝望的开端。
或许自己还是早点死掉比较好,那群杀手的动作还挺利落的,这样就不用反复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了。
他苦笑着想道。
柳川空不知不觉地又望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
兄妹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位置都没有挪过一下,时而愉快,时而平静,偶尔会交头接耳一番,看起来与另几位候选者们都格格不入。
那副姿态,在他眼中显得尤其碍眼和讨厌。
他们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展开?
但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是通过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吗?
他早就考虑到过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岩重哲也的“劝说”上显得尤其用心,他以为自己找准了对方性格上的弱点,下足了功夫,不会出问题才对。但结果却……
难不成那家伙连自己的父母都要舍弃吗?是他小看了狂热粉的冲动?这就是他失败的原因?
……不,不对。
柳川空突然想起来,对方是如何参加到这场游戏中来的。因为作为选拔野间家族继承人的仪式,来者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每个人背后都有相应的势力与身份作为支撑。
他知道岩重哲也仅仅是个普通人。当时他还觉得颇为困惑,因为在七位候选人之中,岩重的背景最不起眼,反倒成了令人在意的“特别之处”。
所以,问题果然是出在他背后的人身上吗?
失败……我连败在谁手中都不明白。
柳川空的神色一片茫然。
因为这回,他真的可能会死。
……
“诸位候选人,投票环节已经结束,可以离开了。结果会在之后公布在本大楼内的所有悬挂式显示屏上,请记得及时关注。”
电梯内的广播里传来女性礼貌的声音。
候选人们面面相觑,怀着不同的情感,或欣喜或忧虑或茫然,踏上归途。
“柳川先生,请进。”
过了一会儿,里面又传来一个人声,这次不再是配音,更像是一个活人。她的语调颇为严肃,给人的印象就像是来自一位久居高位的女士。
那声音在深深的、深深的甬道内扩散和回荡,显得异常空落,仿佛来自九幽冥界。柳川空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和能力,失魂落魄地踏入房间。
他抬起腿,觉得鞋子足有千钧之重。
可从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再走到电梯内,留下的距离实在太短太短,短到无论他脑袋的思维如何纠缠不清、思绪如何激烈碰撞,直到他进入那个三面反光的金属空间,都只过去一眨眼的功夫。
他望着天花板,模糊的金属镜面倒映着年轻人略显扭曲的面容。
柳川空终于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审判席上,等待宣判。
这一刹那,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柳川先生,您马上可以离开了。”那个女人又说道,“我会专门为您安排一处房间,会有工作人员前来陪同。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继续呆在这栋大楼里,当然您要是不愿意,我们更无权阻止,只是需要签一份保密协议……”
“……什么?”
柳川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有关于保密协议,有何异议吗?”
“不不不,我是说在此之前——”柳川空不敢置信地咽了口唾沫,“那个,我,我能询问一下结果吗?”
喇叭里的女声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深深叹了口气后才说道:
“别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柳川先生。‘无罪’,结果当然是‘无罪’,这还用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