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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春不开口坦白，苏韶音也不会太勉强她。
因为现在芍药到底因何而死，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刚才说，你的卖身契在大夫人那里，对么？"到了这个时候，苏韶音已经收起虚伪，不再叫裴氏母亲。
艳春不解其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苏韶音淡淡一笑："那好，我送你回大夫人身边。省的你跟在我身边，束手束脚。"
什么！
艳春大惊失色。她还以为，四小姐会找大夫人要回自己的卖身契。
现在把她送回到大夫人身边，无异于羊入虎口！她办事不利，大夫人对付她怎么办？
艳春慌了，眼泪模糊了眼睛，一把抱住苏韶音："四小姐。您打骂奴婢，奴婢都不敢有怨言。但是求求您，别送奴婢回去！"
苏韶音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巴努，巴努立刻像是拎小鸡一样。举起了艳春。
艳春腾空，穿着绣鞋的一双小脚自裙摆里露出。她慌张的蹬腿，还是架不住巴努的蛮力。
巴努就这样沿路将艳春拎着，丢到了裴氏的院子里。
艳春是死是活，和苏韶音有什么关系？
艳春口口声声说知错。可竟能眼睁睁的看着芍药去死，这丫头心狠手辣，苏韶音留不得。若是裴氏真的要了艳春的命，那也是她自己活该。
一命偿一命，倒是也不为过。
苏韶音收回目光，放在芍药的尸体上时，心情有些复杂。
她禁不住去想，芍药主动承认错误时，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命不久矣？
人已经死了，苏韶音心中对芍药的怨恨，自然远不如艳春。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要桃枝花银子找人，帮芍药找个墓地，再买一口红木棺材，将芍药葬了。
想起芍药当时六神无主的说起自己家人，苏韶音又情不自禁想起冬梅的谎言。
寻思片刻，苏韶音还是叮嘱桃枝，按照府上能查到的芍药家里的地址，送去些银子。
如果苏韶音没有记错，当初送来的那四个婢女家住何处，她还有些印象。都是京都附近，不太远的村子里的姑娘。
看着桃枝心神沉重的离去，苏韶音又叫住她，叮嘱几句，要桃枝千万不要说芍药已经去世。
若是芍药家境贫寒，真的如她自己所说。
怕是承受不住丧失亲人的痛苦。
桃枝点点头，满腹心事的离去。
苏韶音顾不得安抚桃枝。她们身边到处都是敌人，桃枝如若不能早些适应，那苏韶音只能寻一处僻静的乡村，要桃枝独自一人去生活。
她曾经这样提起过，可是遭到了桃枝的拒绝。
那剩下的，就只能靠桃枝一个人捱过去了。
苏韶音看着满地狼藉，觉得是该去培养自己可用的婢女。否则身边之人，都是各处安插的眼线，她动起来束手束脚。
整日困在后宅争斗。她大仇难报。
桃枝去了约莫半日，回来时，领了一个约莫十一二岁，怯生生的小丫头。
小丫头梳着羊角髻，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补丁。
苏韶音微微皱眉，狐疑的看着桃枝。
这不是胡闹么？
从这小丫头的容貌可以看出，和芍药是有几分相似的。如果苏韶音没有猜错的话，这应当是芍药的妹妹。
果然。
桃枝见自家小姐神色不快，有些战战兢兢："芍药家徒四壁，老父亲前几日里撑不住，已经死了。她母亲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妹妹??她几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去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我给了她银子。离开时，她非要跟着我??"
桃枝垂下头，满脸为难："奴婢看她年纪小，也不敢随便把她丢在路边。她虽然瘦弱，可底子却是不错的。她留在家里，只剩下出去卖身??奴婢寻思了，不如跟着小姐。"
桃枝声音越来越低："桃枝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桃枝、桃枝??"
"算了。"苏韶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芍药的妹妹挥挥手："你叫什么名字。"
"二丫。"二丫怯生生的看着苏韶音，可一双眸子灵动。倒是清澈无比。
苏韶音顿了一下，跟着又开口道："你愿意跟着我？"
二丫点点头，小脸上带了几分开心："姐半个月前回家的时候告诉了过我，苏府的四小姐宅心仁厚，不会打骂她。是个活菩萨！"
活菩萨也能用来形容自己么？
苏韶音哭笑不得。
这丫头的话，听着更像是溜须拍马。可二丫一双眼睛明亮，瞧着倒也不像恶意奉承。
苏韶音略顿片刻，对二丫话里更为感兴趣的是芍药对她的夸赞。
在苏韶音的印象中，芍药倒是一直本分。勤勤恳恳，没有艳春那么多的心思。
所以说，芍药背叛她，真的别有隐情么？
苏韶音不想告诉二丫太多，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得知前几日，她家里忽然多了几个打手，对她重病未愈的父亲一阵拳打脚踢。后来，那群人还抓走了她的母亲。
因为二丫胆子小，在听到有人的时候就藏了起来，否则被抓走的人，应该是二丫。
苏韶音听完这些，心下了然。裴氏工于心计，拿芍药的家人威胁她。芍药的父亲被暴打一顿，是活不过多久的。
芍药的母亲??只怕在芍药死去后，也是凶多吉少。
苏韶音以为，裴氏只是使出了毒计，想要谋害她。
却没想到，裴氏竟然这样狠下心肠，害了数人性命。
芍药当时跪在她面前时。神色的惶恐和不安，原来并不是担心苏韶音责罚自己。她为什么不选择对苏韶音坦白呢？
是信不过她吗？
也对。
若是芍药说出这番真相，苏韶音当时绝对不会相信。
思及此，苏韶音心中竟然多了几分愧疚。
她看向二丫："那你愿意留下吗？"
这丫头胆子小，又没有见过世面，一个人活着只怕是无比艰难。
二丫兴奋的点点头后，激动的神色又快速冷淡下来。她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我姐姐??"
"有公子哥看上她，我许她嫁人了。"苏韶音不忍二丫经受家破人亡，忍不住开口道。
二丫却是将唇咬的一片苍白，不相信的摇头："姐姐最疼爱我，不会当了姨娘却不告诉我。我姐姐，是不是已经??死了。"
说出死了两个字的时候，二丫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苏韶音觉得这一刻说什么。都显得无比残忍。
她轻轻恩了一声。
二丫捂住脸颊就哭了。
苏韶音不言语，只觉得难堪。
毕竟，人是因为苏韶音死了。
二丫哭了一会儿，一把抹了眼泪，跪在地上对苏韶音磕了头："二丫的命，就是四小姐您的了。"
苏韶音心情复杂，帮二丫改名叫双儿，就要桃枝带她去厢房，先安排双儿住下。
这几日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苏韶音只觉得精疲力竭。苏韶音觉得，兰竹也应该要过来。
这丫头很机灵，危难之中能做出明智的选择，比桃枝还要聪明一些。
何况，兰竹一直跟在苏子佩身边，苏韶音有些放心不下。
许仁诚，绝对不是良善之辈。
要走兰竹，总要有一个理由。苏韶音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对付裴氏，顺便不动声色的将兰竹带回自己的竹林居内。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兰竹竟然死了。
死在自己的房间内，满身青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兰竹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苏韶音得知兰竹死了的时候，整个人僵在当场。她的第一反应，兰竹是裴氏害死的。
裴氏发现了兰竹告密，杀了兰竹一泄心头之恨，十分顺理成章。
苏韶音心中怒意滔天，恨自己动作不够快。她昨日到底顾忌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兰竹要过来！
她担心引起裴氏怀疑，会让裴氏对付兰竹。
可兰竹终归还是死了！
苏韶音带着满心的怒意，冲到了牡丹阁内。
兰竹的尸体还没有被处理，大概是其他婢女觉得晦气。兰竹就这样瞪大一双眼睛，嘴角一抹鲜血，早就干涸在了嘴角，看着狼狈至极。
苏韶音快步走上前，看着兰竹身上的鞭痕，最开始的猜测被推翻。
苏连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异常暴躁的辱骂着奴婢："我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兰竹的尸体怎么不快些收拾了！如今天越来越热，尸体腐烂传染疫病，你们谁负担的起！"
听到一阵脚步响起，像是要走到屋子里来。
苏韶音躲在暗处，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匕首。
这是她花重金买来的玄铁匕首，削铁如泥。
她一个弱质女流，和人博弈自然是自寻死路。尤其是上次围猎过后，她便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称心的武器。
这一把匕首，是偶然所得。巴掌大，很方便藏在身上。
听到一记有些重的男子脚步响起，苏韶音神色发狠，举着匕首自暗处而过，朝旭仁诚就刺了过去。
这个杀人如麻的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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