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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正是一身白衣锦袍的戚怀安,手执一把墨扇,倒是平添了一抹儒雅俊秀的尊贵之气。
莫如歌看着这样的戚怀安,眼眸漾着脉脉温情,嘴角上扬的弧度尽是愉悦。
凤镜夜将两人眉来眼去看在眼里,面上却端的是不露声色。
"戚怀安见过女皇陛下。"在五步之距站定,戚怀安这才双手抱拳,向女皇微躬身行礼道。
"戚少公一早见朕,不知有何要事?"凤镜夜点点头,拉着莫如歌的手对戚怀安笑容温和的道,那眼神,俨然就是在看孙女婿了。
倒是莫如歌给弄得颇是尴尬,不愧是一国之君,皇祖母的接受能力,着实强悍的紧。
"皇祖母,你们先聊,孙儿就先退下了。"莫如歌清了清喉咙,随即告退道。她觉得戚怀安来找女皇肯定是有要事相谈,他们在这眉来眼去的实在不好,还是去外面等算了,两人分别这么久,难得见面,怎么都要抽些时间好好相陪才是。
"嗯。去吧。"凤镜夜笑着点了点头。
莫如歌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戚怀安的视线几乎都快黏在莫如歌的身上了,直到人走出门去,关上房门,这才收回痴念的视线,端正了肃容。
戚怀安和女皇这一通谈话耗时蛮久的,莫如歌在寝宫门外足足等了个把时辰,那紧闭的朱漆大门这才打开了来。
戚怀安笑容和煦身姿翩跹的走出门来。一如进门时那般英俊儒雅,让人一瞥惊鸿,就再难移开视线。
"怀安,你出来了。"莫如歌连忙上前两步和戚怀安并肩而行,"你找我皇祖母有什么事?"
"没什么,也就是购买亮银砂的事情。"戚怀安纵了纵肩,直言不讳的道明来意,并没对莫如歌隐瞒的打算。
"谈的怎么样了?"莫如歌不甚关心的随口问道。
"还行。"戚怀安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问道,"玄御失踪一事,没给你招惹麻烦吧?"
这事儿莫如歌并未向戚怀安坦白,不过倒也不奇怪,她一早就让人放了消息,这事儿在有心人之间已经不算是秘密,更何况是戚怀安,想必定然比其他人更加关注此事才是。
"没有。"莫如歌摇了摇头,"凤墨雪已经被收押宗人府,由我阿娘担任提审。"
"哦?"这个戚怀安倒是颇感意外了。
"不说这些了。"对于自己顺水推舟,设计陷害凤墨雪一事,莫如歌并不想多谈,"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我们一起四处转转可好?"
"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做主就好。"对于戚怀安而言,只要莫如歌在身边,能够听到她悦耳动听的声音,看到她甜美的笑容,怎么都好。
两人达成共识,正要出宫,迎面就见六旬男子急匆匆冲了过来,两鬓白发,眼角都是岁月的痕迹,可就算如此,那人确实一顶一的俊美,丝毫不受年龄的影响,哪怕是现在正一脸焦灼之态,依旧令人惊艳,身上的白衣亦是给他穿出一股超凡脱俗的韵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闻讯赶来的昭华君。
"哎哟,主子,你可慢着点,当心可别给摔了啊!"内侍福安小跑的在后面跟着,一边跑一边喊,担心的脑门子都是汗。
"昭华求见陛下!"对面擦肩,昭华君都没看到莫如歌两人的存在,一头冲到寝宫玉阶前,高喊着扑通跪在了地上。
福安这时已经赶上了,也跟着跪在了昭华君身边,小心的搀扶伺候着。
门外的内侍一见跪着的是昭华君,不敢怠慢,连忙朝里面的女皇通报,可却迟迟没能等到回应。
昭华君倔强的跪得身姿挺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子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莫如歌冷眼看着,嘴角不由挑起一抹阴翳的冷笑。
这人便是凤墨雪的父亲,二十年前害死祖父害苦母亲的昭华君,呵呵??虽然母亲对二十年前的恩怨始终讳莫如深,自己知道的也少,可她一样会用同样的方法,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让这父女俩生不如死,不就是玩儿阴的么,谁不会?
"我们走吧。"莫如歌冷淡的收回视线,率先走在了前面。
戚怀安也在看昭华君,听莫如歌这么一说。这才赶紧跟上了脚步。
两人出了皇宫,莫如歌提议去洛湖,早就听说洛湖湖上画舫来了个名伶,花旦武生一绝,身段婀娜,容艳无双,最主要的,还是此人唱的一腔好曲儿。让人不禁沁然泪下又荡气回肠,早就想去见识下的了,只是一直忙着没时间。
对此,戚怀安毫无异议,他也酷爱看戏听曲儿,可那些虚无缥缈的消遣和眼前人儿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只要歌儿伴着,去哪都无所谓。
竟管是上午,洛湖两畔依旧是人满为患,无论男女老少,达官贵人,公子小姐,还是穷苦百姓,都拥挤着朝湖中心的画舫引颈以盼。
丝竹管乐的声音丝丝缕缕绕着画舫四散荡开,轻柔低缓。却撩人心神,叮叮当当如玉盘溅珠,轻缓如水流过境,却无法抚平人心的躁动,每个人心头都仿似被撩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火,恨不得冲上画舫,一睹那名伶真容。
奈何那画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画舫上仅有二十席位,钱出多者居之。
莫如歌俩人刚挤到人群前头,画舫上一名唇红齿白,身穿半透明绿纱薄袍的少年就端着金盘掀帘走了出来。
莫如歌手一伸,挑眉看向戚怀安。
"怎么?"戚怀安看着突然摊开伸在面前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我出门的急,忘记带钱了。"莫如歌说罢抿了抿唇,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画舫有规矩。钱多者才有资格成为入幕上宾。"
戚怀安宠溺的笑了,随即一股脑掏出身上的银票,尽数放在了莫如歌手里。
"都在这呢,不知道够不够。"环顾四周,为进画舫一掷千金的大有人在,他这出门傍身的钱也没放多少,禁不住附加了句。
莫如歌数着银票,确实不多。总共也就五千两,出手大方的还真不少,不知道两千两够不够,实在不行就皇长孙玉牌押上,就不行他们敢将自己拒之门外。
这就是典型的仗势耍横了,不过莫如歌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她是愈发喜欢唯我独尊的感觉了。
少年来到两人面前,被莫如歌看得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两千两。够么?"将银票放置玉盘,莫如歌轻轻一笑,便胜百花齐开。
少年这那一笑闪瞎眼,心脏怦怦跳的厉害,头垂得更低了,"够,够了,两位里边请。"说罢又匆匆抬头瞥了莫如歌一眼,方才含羞带怯的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歌儿什么时候也对我用用美人计,嗯?"戚怀安在一边看得眼角抽搐,颇不是滋味儿,凑近莫如歌压低声音吃味道,"你可是凤临女子,房事的时候,大可以主动些。"幻想莫如歌妩媚动人主动推倒自己的样子,就禁不住心情一阵激荡,着实期待的很。
这下换莫如歌眼角抽了,都懒得搭理他,迈步便上了画舫踏板。讨厌的臭狐狸,就没个正经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了肌肤之亲,这人更坏了?
歌儿虽然成了凤临的皇长孙,可偶尔逗逗,还是这么可爱。
戚怀安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莫如歌进的画舫,一看那舞姿婀娜,伴着乐曲翩翩舞动的红衣伶人,差点没一跟头栽船板上。
义父,不带你老人家这么爱凑热闹的,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莫如歌惊悚了,真心惊悚了。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名满京城,让人挤破脑袋,一掷千金也要窥其真容的绝色伶人竟然会是南宫邪。
戚怀安同样怔住了,目光和南宫邪撞个正着,对方虽然眼眸盈笑,笑意却透出彻骨的衾寒。
这人出现在凤临,倒是让他意外了。
戚怀安眸底的惊讶渐渐敛去,随之淡然的上扬起嘴角。
南宫邪自然而然收回和戚怀安两相对峙的视线,旋转着舞步,红衣翩跹,一如那绽开的红莲,炫目夺人。
莫如歌震撼的傻望着舞姿堪绝的南宫邪,可对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似的,竟管有着满腹的疑问,眼下却不是问事的时候,无奈之下,只得拉着戚怀安寻了个位子坐下。á
二十个席位,两人共享一方桌,桌上布着茶点,燃着香炉,香风飘送,撩动着画舫四周层叠粉色纱幔,雅致却不张扬。倒是颇有一番闲情逸致的惬意。
莫如歌喜欢吃桂花糕,戚怀安便伸手捏起一块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张嘴咬下,就会弯起眉眼,笑得特别开心满足。
莫如歌咀嚼着糕点,看着戚怀安笑弯的狐狸眼,怎么看怎么??诡异。
果然。
当她不经意对上南宫邪寒意渗人的目光时不由瑟然一抖,忽然生出一股很想扶额的冲动。怀安这是又在变相的和义父较劲儿呢,这两人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总是一碰上就针尖对麦芒的,两人貌似打从第一眼就各看不对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冤家?
不过眼下,她最好奇的,还是义父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似乎自打来了凤临,义父就愈发神秘让人看不透了。
莫如歌注视着妖艳惑魅的南宫邪,蹙眉琢磨着,一时不禁有些愣神。
"怎么了?"莫如歌正想的入神,腰上却突兀一紧,不禁狐疑的看向戚怀安。
"我不喜欢看这个,我们走吧。"戚怀安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是不想莫如歌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南宫邪。
"这??"莫如歌有些犹豫,她想等结束了找机会好好问问义父。
"走吧。"戚怀安却不由分说,拉起莫如歌就走。
莫如歌转头回望,正好看见南宫邪笑得邪魅异常,不禁心头一跳。那笑惊为天人,然那浓稠的哀伤却像把锋利的利剑,直透人心。
直到出了画舫,莫如歌都不住的回头。不知为何,这次见到义父总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无端的觉得心惊肉跳,忐忑不安。
"歌儿,再过几天,我就该返回御天了。"戚怀安不想莫如歌的心思总是在南宫邪那,遂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么快?"莫如歌果然闻言一怔。
"嗯。"戚怀安点了点头,"所以趁这两天,你可得好好陪陪我,晚上??随我去驿馆可好?"
莫如歌本来不舍,随即却脸红了,强自淡定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这边情浓不舍,而另一边的樊江和玄御却策马行至御天和西盟交界云江。走陆路虽快却太过招摇,玄御自知自己身份微妙,不宜惊动西盟国君,便和樊江达成一致改走水路。
云江渡口不乏来往各大商号船只,两人身上钱财不多,只得将就商船,花小钱搭顺风。
夜晚云江上先是挂起了一阵不小的风,随即便下起了零星小雨,所幸是商船,除了摇晃了些,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连夜赶路,浑身疲乏的紧,可满腹心事的玄御却毫无睡意,随意披了件衣裳便走到了船头甲板,望着涟漪纹波出神。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玄御侧头,见是樊江便又转回了头,"你也睡不着么?"
樊江一言不发,仅是默然站在了玄御身边。
得不到回应,玄御也不在意,反正和这人的相处素来如此,能不横眉冷对,如此和平相处已是不错了。
樊江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虚空,夜色隐约的光线下,冰冷的俊脸瞬闪一抹阴翳杀气。
敏感的嗅到危险,玄御蹙眉转身,恰在这时,樊江利剑出鞘快如闪电,当胸就给了玄御致命一剑。
"唔!你??"玄御反应随快,可还是慢了樊江一步,竟管如此,却仍旧拔出短剑不甘回击,虽然受了重伤,招式却不落下风,出招更是凌厉,直取樊江命门。
樊江灵活闪避,随即出招迎接,衣袂翻飞,掌风猎猎,不过眨眼,原本结伴同行的两人便在甲板上缠斗得不可开交。
玄御功夫不差,可毕竟身受重伤,不消一会儿行动就逐渐滞慢了下来。
樊江趁着他下盘虚空,出手又是一剑刺中他腰腹,随即再抬起一脚,直接将人给踹进了涛涛江水。
"啊!"落水的刹那,玄御脸上变化闪过太多表情,不甘,倔强,愤恨,绝望,随之便被湍急的水流彻底淹没,拉入令人窒息的阴冷黑暗。
樊江面无表情的注视了江面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下了甲板,利剑入鞘,溅落两滴血珠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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