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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儿，今儿个怀安一走，你们没准什么时候再见呢，真的不去送送么？"看着默然在窗前站了半天的女儿，柳三娘心里很不好受，估摸着这会儿御天使节团应该快出城了，不禁出声道。
莫如歌摇了摇头，"不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她受不了那种分别无奈的心酸，他们会很快再见面的，她会努力缩短彼此相见的时间。
"可是??"
柳三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门外突然想起的通报声打断。
"皇长孙殿下，门外有位钱孟的官员求见。"来通报的是女皇亲自分配在黄长孙府的管家秦珂，比三皇女府的凤荣年长一些，处事却不相上下。
莫如歌闻言沉眸，"把人带去堂屋，本殿这就过去。"
"是。"秦珂应了一声，躬身退后几步，这才转身快步走了。
钱孟求见，必然和凤墨雪有关。
莫如歌和柳三娘相视一眼，随即开门直奔堂屋而去。
远远的，就见钱孟拢着衣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说不上着急，就是很拘束。
一转身看见莫如歌母女，当即脚步一顿，堆着笑脸就谄媚的迎出门来。
"下官见过大皇女殿下。皇长孙殿下。"跨出门槛，下跪，行礼。
"钱大人不必拘礼，起来吧。"莫如歌浅笑着一挥手，也不待钱孟起身，便和柳三娘脚步不停的径自走进门去，两人相继在主位坐了下来。
"是。"钱孟哈腰称是，赶紧起身跟了进去，"殿下。这是凤墨雪昨夜让人捎给昭华君的信函，让下官给截下来的。"也不待莫如歌问，直接将揣在怀里的信函拿出来递上，这就是她大清早突然造访的目的。
莫如歌接过信函，也不急着拆开，就搁置在桌上，"嗯，钱大人费心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下官三生之福。"钱孟拢着袖哈着腰。恬着一张肥肉脸笑得谄媚十足。
莫如歌满意的勾起唇角，"钱大人有心，本殿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下官就先谢过殿下栽培之恩了。"这话就是变相的预示着前途不可限量，将来皇长孙掌权，自己必然会受到提携中用，这是大大的好事儿，钱孟当即笑眯了眼，仿似那光明前景已然摆在眼前般。
"嗯。"莫如歌端然的嗯了一声，"凤墨雪身陷宗人府还不知悔改，私通书信，与其父昭华里应外合，结党营私图谋造反，罪孽深重不容姑息，钱大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回去拟其罪状上呈陛下。"钱孟深明主意，狗腿的应和道。
"那倒不用，不过，对于乱臣贼子，给些教训必然要的。"莫如歌邪笑的挑着指甲端详，慵懒却冷魅，"我看那些墙上挂着的刑具荒废太久都生锈了，所谓刃不磨不锋，趁这机会，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不过拿捏好分寸，给点苦头就成，别把人弄死了。"
钱孟这才恍然，巴结着眸子带出三分阴险，"下官一定不让殿下失望。"
莫如歌满意点了点头，"若没什么事，钱大人就先且回去吧。"
"是。"钱孟忙躬身应道，"下官告退。"福身拜了一礼，这才起身退出门去。
钱孟离开后，莫如歌这才拆开信函看了起来。
信函内容其实没什么大逆不道，无非是安抚父亲宽心，让他如何找自己的祖母，当朝右相百里昭蓉疏通关系，解救自己于牢狱之祸。
莫如歌冷笑，自己给桌上的烛台掌灯，将信函焚烧灰烬。
"歌儿，心里都写了些什么？不用上奏你皇祖母么？"柳三娘不大明白莫如歌的意图，买通人密切监视凤墨雪的举动，不就是为了抓证据么？这信函到手怎么还给烧了？那凤墨雪在宗人府饱受折磨，信函里应该不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口水话吧？
莫如歌拍了拍手，随即捻灭了油灯，对着柳三娘神秘的笑了，"我记得阿娘可是写的一手好字，尤其是模仿爹爹的笔记更是以假乱真是吧？"
柳三娘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如歌，"你的意思是??"
莫如歌含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只要凤墨雪萌生起义夺宫之心，她和那昭华君，便彻底的翻身无望了。"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柳三娘书法了得，莫如歌自幼尽得真传，虽说幼时生活贫瘠，练字都是枯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画，要不就是手指蘸上清水在桌子上画画写写，可对于柳三娘传授的那一手好书法和临摹技巧却是半点不曾落下。
柳三娘闻言一愣，随即慰心的笑了。
两母女相携去了书房，母亲磨墨，女儿执笔。挥挥洒洒不小片刻，一封暗藏谋逆的书函就这么诞生而出，笔记和凤墨雪原笔信函如出一辙。里面更是将百里家族所有牵系都拉了进来，昭华君要除，那个深藏不露，一派不显山不露水实则确实个厉害阴险角色的丞相同样留不得。
放下狼毫笔，莫如歌收拾起书函站起身来，"阿娘，我要即刻进宫一趟。"
"阿娘跟你一起去。"柳三娘当即道。
"好。"莫如歌想了想。方才点头。
两人备上马车，急忙忙的就赶往皇宫，机关算尽只欠东风，殊不知，此时的皇宫里却发生了一件颠覆一切的大事。
"护驾，护驾！"
看着数十名武功高强逼逼逼近的黑衣刺客，内侍竟管吓得膝盖发软，还是坚韧不退的伸臂挡在女皇身前，大喊着护驾，一脸的视死如归。
"皇上??"昭华君本是为着凤墨雪的事情跪在御书房门外求情，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刺客吓得也颤微微的躲在了女皇身边。
由御前侍卫保护着，众女官内侍自动形成一个保护圈，以自身为盾牌，将女皇和昭华君保护其中。
刺客不过二十个人，可却个个身手了得，身法敏捷出手如电，且力逾千斤。御前侍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面对地方诡异的武功路数。闪避不及有可能毙命，格挡正着却能震麻手背，两相对峙，也不禁寡不敌众。
然而，被内侍女官团团保护着的凤镜夜脸上却是一片波澜不惊，微敛着厉眸，噙着三分冷笑，尽是嘲讽鄙夷。在她眼里，这群人不过是些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罢了，若她凤镜夜的性命是这般好取的，那她早就战死沙场几百回了！
闻讯而来的御林军厮杀着朝女皇的位置靠拢，皇宫的侍卫也已然即位埋伏在御书房四周上空，弓箭对准黑衣刺客，随时准备将对方射成筛子。
"招出幕后主使，朕留尔等全尸！"凤镜夜一声厉喝，虽是高龄，却不减气吞山河之势。
原本以为情势逆转，这些刺客肯定大势已去不敢造次。却不想这些人完全不畏刀剑，照旧猛攻厮杀着朝凤镜夜逼近。
一旁的御林军早已按捺不住，挥剑加入战团，和刺客厮杀起来，总算是让苦苦支撑的御前侍卫松了口气，还击格挡也轻松许多。
然而令人大为惊骇的是，所有的刺客除了武功诡异，均是铜墙铁壁之身，刀枪不入。
凤镜夜自然亦是早就发现了这点。却依旧淡定冷笑，全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蓄势待发，只等一个号令。
凤镜夜眸如鹰隼，身影一晃就闪出了包围圈，出手如电，直取为首刺客的咽喉。这些人无疑都是严酷训练出来的死士，刀枪不入铜皮铁骨，他们的命门都在同一个部位。那就是咽喉大动脉，眼耳鼻。
"皇上小心！"昭华君也就会点三脚猫功夫，可眼看女皇加入战圈，便全然顾不上害怕，也闪身出手加入了打斗，招招惊险，却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紧跟女皇左右，誓死护其周全。
凤镜夜出手，不消片刻就果决狠准的解决了数人，生拧头颅，指双目，一剑穿喉，不过几人，皆是死相各异，且个个惊悚可怖。
那些原本杀红了眼的刺客见此情势，也不禁有些望而却步，但她们的使命却不容败退，嘶吼一声，愈发发起了猛攻。
眼见女皇被所有刺客围攻，众人慌神，暗处的弓箭手再也淡定不了，也不等号令，均是拉弓发箭，筛筛破空声响，转瞬便是箭雨肆掠，铺天盖地射将而下。
飞箭无眼，有撞上刺客铜皮铁骨的，也有一箭穿透刺客耳鼻的，也有一箭对过咽喉的，可也难免误伤，双方均有人数倒下毙命。
那刺客首领破天荒的是个被烧毁了容颜的中年男子，身手却很是了得，和凤镜夜对战几百回合却旗鼓相当，高手对决，斗的便是意志。而死士的意志是绝对的强悍过人的。
"昏君！拿命来！"眼看同伴尽数倒下，刺客首领直接杀红了眼，大喝一声，身手愈发快了。
"哼！一个下贱的丑男人，也敢给朕叫板，朕倒要看你究竟能有几分本事！"一声冷哼，凤镜夜利剑出击，直取对方眼睛。
正在这时，却突闻身后一道猛劲的箭疾声响，剑已出击，回身格挡显然分身乏术。眼眸一眯，当即身形一闪。
"噗嗤??"
凤镜夜身形还未闪开，就听得身后一道箭疾刺破皮肉的噗嗤闷响，紧接着后背一沉。
凤镜夜快如飓风，一剑穿目结果了那刺客首领，转身搂住跌倒在自己后背的身子，为她挡箭的不是别人，正是昭华君。
"昭华！"凤镜夜大喊一声，拧着眉，只觉心脏都给陡然揪着了，痛，久违的感觉。
莫如歌母女正好赶上这惊险的一幕，来不及多想，莫如歌纵身一跃便加入了战圈，赤手空拳和仅剩的数名刺客打斗起来。
"歌儿！"柳三娘担心女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却只能干着急，赶紧跑到女皇身边蹲下。"母皇，您没事吧？"
凤镜夜摇头，眼睛赤红一片，大喊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皇，皇上??"昭华君缓过劲儿来，猛的一把抓住凤镜夜的衣袖，颤栗着，却仍旧拼尽全身力气般不舍松开分毫，每一分力气，都是倾注着他对这至高无上的女人毕生的情感眷恋，"昭??昭华，不，不行了??"张嘴是满口的鲜血，喷着溅得一脸都是，可他却笑着，一如初见，笑得风华潋滟。
"不，昭华，你不会有事的??御医！御医！"凤镜夜慌乱的给昭华君擦着鲜血，可那喷出的血却无止境般越擦越多。
"能??能看到皇上，为，昭??华，担，担忧??心痛，的样子，昭华??死亦瞑目了，呵呵??"昭华君吃力的抬手抚摸着眼前人已然爬上皱纹的脸，眼角滑下清泪，眼前阵阵发黑，模糊，他却努力睁大着眼，一寸寸描绘着手下这张脸，眷恋痴迷，"若有来生，静夜，你，你可??可愿意，回头看??看我一眼？哪??哪怕一眼，一眼??就好，啊？"喉咙被血水堵着，昭华君声音哽咽，发出断断续续的喝喝声。
"昭华??"凤镜夜的眼睛湿了，抱着体温愈发逐渐冰凉的昭华君，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仁德皇夫说??说过，他，他会在??奈何桥上，忘川河边??等着你，你们约好的，我??我都知道??我，我不会再??再和他争了??我，只求来生??一??一眼，回眸。"昭华君忽然双眼明亮异常，一如回光返照，力气也大的出奇，手勾着凤镜夜的脖颈拉向自己，一个满是血腥的吻轻轻落在凤镜夜的嘴角，如那清浅拂过的孤鸿浅羽，却深深刺痛人心，"皇上，千错万错??都，都是，昭??昭华的错，求你??饶，饶雪儿一命??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凤镜夜的眼泪掉了下来，却仅是抱紧着昭华君，喉咙仿似梗着千斤巨石，闷痛的发不出声来。
"皇上，求，求你??"昭华君见凤镜夜不说话，抓着他衣襟的手忽然颤抖着用力，力气很大，连指骨都泛着白，"求你??"
"好??"凤镜夜悲痛的闭上眼。
随着她一个好字出口，昭华君抓着她衣襟的手蓦然一松，垂落在地，嘴角颤栗的勾起一抹笑，闭上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凤镜夜没有去看，只是用力的抱紧怀中人，一言不发，眼泪却从那紧闭的双眼溢出，颤栗的背脊佝偻，仿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仇人已死，按理说柳三娘应该感到大快人心才是，可看着突然苍老了许多的母亲，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不禁跟着湿了眼眶。
有了莫如歌的加入，御林军们简直如虎添翼，穿梭遽闪箭疾飞羽，不消片刻就将所有刺客赤手拿下。本想留着活口审问究竟，那些人却均是嘴里含着毒药，眨眼毒发，毙命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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