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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烟本以为昭华宫的那个小宫女"招供"之后,含英殿立刻就会有麻烦,谁知祁诺浔倒真沉得住气,过了数日仍是毫无动静。
宫中甚至没有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若非秦素锦那边后来又确认过,夜寒烟几乎以为是当日那个小宫女的误传了。
眼看小雅和沫儿等人自以为劫后余生,每日欢欢喜喜地嬉笑打闹,夜寒烟便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们。蕙茹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夜寒烟也不去理会。至于她会如何向她的主子描述这件事,更是夜寒烟想都不愿意去想的问题了。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夜寒烟见祁诺浔一直并未发难。不由得渐渐放了心。那日他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并未入心,她却也还是记得的。此时她忍不住想,他苦心筹谋了这样久。却至今不肯发难,莫非是真的不忍心伤害她吗?可是皇后的那件事,他又将如何给天下人交代?
小雅等人见她渐渐开朗,也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夜寒烟有时会听到她们在背后偷偷议论,说是外面的传言太多,她多半是为了无辜蒙冤,才终日闷闷不乐的。但是有一日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悄悄地跟人说,也许外面那些传言未必是假,主子或许对二皇子当真余情未了,否则怎会常常一个人靠着窗口发呆,人跟她说话也常常听不见?
夜寒烟知道这样的传言和猜测处处都有,却也并不如何生气,只一笑置之而已,蕙茹却忍不住大发了一通脾气,将那多嘴的小宫女打了一顿板子,打发了出去。
这一日北疆竟然又有信鸽回来,夜寒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一次却莫名地有些心慌意乱。蕙茹照例将那只小小竹筒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竟觉得自己的指尖微微有些僵硬。
夜寒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那竹筒在手中把玩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那纸卷取了出来。只是这时候她的心跳忽然毫无预兆地加快了起来,幸喜蕙茹是看不到的。
眼见蕙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既不开口说话。也不打算退避,夜寒烟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却终于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纸卷展开。
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夜寒烟不禁有些发怔。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仍是不免觉得眼眶发酸,似乎有什么温凉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在脸上蔓延开来。
祁诺清的来信一向言简意赅。但这一次的尤其之简短,只有寥寥四个字,笔迹却依然如常的力透纸背。
他说:我相信她。
夜寒烟以为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欺骗之后,她的内心已经成了铜墙铁壁,谁知这一次,小小纸签上那四个没有任何修饰的字。就这样霸道地敲进了她的心里。
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她的人,是他。
他肯放一只鸽子回来,她已经在心中默默感念。毕竟他在千万里之外,在军务倥偬的战场上,在自己早已被流言和冤屈纠缠不清的时候。仍在关心着她的日子是否艰难。
而今日,她才知他的关心,绝不仅仅是一声淡淡的问候,一句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指点。他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尊重!
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必定是蕙茹详细对他说过的。蕙茹心中对她成见已深,便是没有添油加醋,也定然会将那日的情形和外面的流言说得明白。那样难以说清楚的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免不了有些疑问或者猜忌吧?他却没有任何追问,只回了这短短的四个字。显然是信了她的为人,旁人的言语物议,已是半点都不会干扰到他!
有了这样坚定的信任,便是从前有再多的龃龉,似乎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红尘之中知己难觅,她还有什么不足的?
夜寒烟怔怔地看着那简短的四个字,一时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蕙茹在一旁看到夜寒烟的反应,初时以为自己所料不错。后来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忙俯身去看那纸条,待看明白那上面的四个字时,不禁有些呆了。
眼见夜寒烟显然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不禁暗自惭愧,至此方知自己实在太过小人了。平常日子的千种照料万般体贴,都比不上患难中的一个鼓励的眼神来得珍贵,她的气度,终究还是差得太远了!
夜寒烟见她凑过来,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讪笑了一下。
蕙茹忽然就地跪倒,向夜寒烟庄重地行了大礼:"奴婢以小人之心,胡思乱想,中了奸人离间之计,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夜寒烟本来心中并没有怨恨她,此时听见她请罪,心中却忽然觉得既委屈又恼恨,不禁背转了身子,不肯理她。
蕙茹见状忙又磕头,夜寒烟虽然看不见,却听见背后"咚咚"乱响,心下顿觉不忍,忙忍着气叫她起身。
蕙茹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见夜寒烟脸上冷冷的,忙陪笑道:"您别跟老奴一般见识,老奴是个糊涂人!不过这世上像三殿下那样明白您心意的人能有几个呢?不是老奴又要多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娘娘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才好!"
夜寒烟被她说得有些窘迫,脸上怒意渐去,却又生出了几分羞恼来,只得胡乱挥了挥手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里聒噪!"
蕙茹听她语气,知道她已经放下芥蒂,不禁喜形于色,又说了好些好话,才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夜寒烟将那纸条在手中把玩许久,直到纸条的边缘已经生出了毛刺,自己手上也沾了些淡淡的墨色,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纸条塞进香炉中去,心中却仍是禁不住一阵欢喜、一阵惆怅。
"娘娘!"外殿忽然传来小雅惊慌失措的喊声,夜寒烟吃了一惊,只来得及站起身,便见小雅脸色煞白地闯进了内殿来。
夜寒烟心中立刻猜到了几分:"永和宫来人了?"
小雅一边忙着替夜寒烟翻找衣裳,一边尖声喊道:"不是的,不是永和宫,是紫宸殿的人!说是皇上召见,要咱们速速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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