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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那道背影猛然僵住，夜寒烟迟疑了一下，艰难地转过身来。
终于还是??躲不过去吗？
"烟儿??"夜寒烟脸上哀伤的神情，显然也让祁诺清心中感到十分不忍。
但身为君王，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即使心中再不忍，他也只能硬起心肠，假装平静地道："这件事，对于我大业皇朝而言，非常重要，所以我不能不得到答案。"
夜寒烟点了点头，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虽然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他要问什么，她还是觉得有几分难以接受。
在巧取豪夺没有成效之后，他终于想到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吗？
果然，祁诺清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紧盯着夜寒烟的眼睛，认真地问："我希望你，能把同心玉钗交给我。"
"同心玉钗？"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夜寒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十分确信。她从未见过什么玉钗不玉钗啊！
难道那所谓的"同心玉钗"，就是祁诺清兄弟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件东西"？可是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知那东西在她身上的？
看到夜寒烟眼神闪烁，祁诺清禁不住有些焦灼起来："烟儿，我知道你很为难，前朝烈宗既然将那东西交给了你。必然也是对你抱了极大的期望，但是你应该明白，昭徳皇朝气数已尽，你想要凭着那件东西复国，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天下已定，百姓们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战火连绵！我知道你口中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时时刻刻念着百姓的，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因为你的一个渺茫的复国希望而再受一次兵燹之苦吗？"
夜寒烟微微有些动容，低头不语。
祁诺清见状忙又说道："何况复国之路，充满艰辛，你一向长于深宫，又岂能受那样的煎熬？而且??你我早已倾心相许，你若执意复国，你我之间将来又将如何结局？"
夜寒烟缓缓摇了摇头，正要开口，祁诺清忙打断她，又继续道："我大业皇朝兵强马壮，你要复国谈何容易？昭徳皇朝的高贵和荣耀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法来继续？我的皇后之位迟早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也会善待昭徳皇朝的宗室和忠臣，此后大业与昭徳皇朝成为一家，这江山世世代代由我们的后人坐稳，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知道他这番话未必没有煽动的成分，夜寒烟还是不禁微微有些动容。
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夜寒烟险些就要被他说动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复国之心，他所说的那些利弊，对于她而言未必能触动心肠啊！
想到此处，夜寒烟忍不住苦笑一声，再一次轻轻地摇了摇头。
"烟儿！"祁诺清的神情有些紧张，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只凭他几句话。便要她交出一件那样重要的东西，确实也是太过于为难她了啊！
许下一个诺言易如反掌，可是诺言的兑现，又岂能当真那样容易？
那些所剩不多的前朝宗室，既要善待。又要提防他们反扑，更要努力化解他们心中的仇恨，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他不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一只随时会反扑的猛虎，所以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会让这个女子伤痛欲绝，他还是不得不做！
如果这女子知道他的计划之后，会不会恨他入骨？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此刻正在筹谋的那件事被她知道，两人之间会出现永远都无法弥补的裂痕！
更何况，即使他不做那一件事。凭他现在的处境，空口许下后位，只怕也未必能让这个心如明镜的女子信服??
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把握的事，真的能轻易说服这个女子吗？
祁诺清不由自主地也学着夜寒烟的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此时说这些话，未必能让你信服，我只能用时间来慢慢地证明。烟儿，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好吗？"
"可是??"夜寒烟终于得到机会开口，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明白告诉他，她手中确实没有那么一件东西，他会相信吗？
很难。
而且。她并不知道那件东西意味着什么，他究竟是希望那件东西存在，还是希望它不存在？
如果确信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他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很为自己花费的心血而感到不值？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到她的身上来？
他发怒的后果。是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这些问题，夜寒烟一个都答不上来，所以话到嘴边，她又很没出息地将之咽了下去。
祁诺清见状只当她是在迟疑，当下也不敢催得太紧，只得装着漫不经心地道："没事，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迟。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着凉了。"
夜寒烟依言走出两步，终于还是奈不住心中踌躇不定的心绪煎熬，猛地站定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道："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因为，我手中没有你说的那件东西。"
"没有？"祁诺清闻言果然大吃一惊，凌厉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夜寒烟的眼睛，希望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玩笑或是迟疑的情绪来。
当然，他是注定要失望了。面前这个女子的眼里，只要毫不遮掩的坦诚。以及一点孤注一掷的决心。
这样的发现让祁诺清不禁有些犹疑起来。
她这样的神情，是因为确实心底无私，还是一种豁出去了的决绝？
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结局，那就是，同心玉钗，他是不可能从这个女子身上得到了。
这样的觉悟，让祁诺清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有些难看起来。
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夜寒烟心中一惊，禁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祁诺清的神色渐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夜寒烟，沉声道："我知道同心玉钗至关重要，如果你的选择是不肯交出，我也只能放弃，但是烟儿。你至少不能用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谎言来欺骗我。"
他的质疑，不可避免地让夜寒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他是不相信的。
她从未对他欺瞒过任何事，可他终究还是不信她的。
也是啊，一位帝王肩上需要背负的东西何其之多，他如何能对一个人保持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也知道，祁诺清兄弟既然都认定东西在她的身上，那必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想必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过一个看似确切的消息吧？
她口说无凭，只靠简单的一句话，便奢求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也实在太为难他了！
在心底悄悄地为他开脱之后，夜寒烟的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她认真地看着祁诺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你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同心玉钗'这四个字，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此之前，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妃，都从未对我提过这样一件东西。"
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祁诺清的心中终于也渐渐沉重起来。他想了一想，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么他们有没有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交予你保管？有没有告诉过你，传国玉玺和复国所需要的兵器宝藏，需要如何保管？"
"不是吧，"夜寒烟忍不住扶着树干笑了起来，"我昭徳皇朝亡国那样突兀，难道竟然还留有后手？若真的有什么兵器和宝藏，我四皇姐又怎会轻易败在你的手中？还有那传国玉玺，它不是在我母后火烧长春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吗？如今你已经坐稳了江山，又何必在意那一块破石头？那些迂腐文人以为一块破石头就关系着天下正统的传承，难道你也这样认为吗？"
"我并不在意那些东西，"祁诺清沉声道，"可是东西若落入了别人手中，就不一样了。"
夜寒烟长吁一口气，认真地道："你放心，我虽然不知道传言从何而来，却可以向你保证，你说的那件东西，根本不存在，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威胁你的江山。"
看到她认真的神色，祁诺清也是一怔，有些不太相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烈宗果真没有要你借此复国？"
夜寒烟拍拍树干，笑道："父皇和母妃只要我好好活着，至于复国，那种毫无希望的事情，他怎会吩咐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去做？"
这样的答案，显然让祁诺清十分意外，却又无法不动容。
对于夜寒烟的话，他终是相信了几分，但这种相信，却又让他不禁生出了些许荒谬的感觉。
从大业皇朝开国以来，他父子三代君王就一直在苦苦寻找那一件关乎天下安定的东西，今日却有一个女子认真地告诉他，那东西根本不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这么久以来的苦苦找寻，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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