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级而上,小心躲开头顶垂下的铁链和快要掉落的木板,走向那乳白色的光晕之中。
船舱之外是苍茫的景致,正在我眼前徐徐展开,当我终于踏出门的时候,又湿又咸的海风吹面而过,恍如淹神本身在向我致意,我的四周全是手持大盾的铁种,铁盔和链甲杉铺遍了甲板,眼眺远方时,所见尽是风帆与战舰,灰黑色的波涛摇晃着一艘艘长船,黑底金色的海怪旗帜和红底的剥皮人纹章挂得到处都是。
铁舰队的司令从船首回头望来,其人正是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皮肤粗粝,黑发生白“西境来晚了,狮子没有出现,现在铁民会单独与你的敌人作战,女王,”他的胡须盖住了双唇,因为他在大声说话故而不断抖动,“一年多之前我们劫掠过这里,大获丰收,希望这一次的劫掠,同样如此。此”
狮子没有出现?我心里咀嚼着这一句话带来的信息,是因为仙女岛的水手远不如铁群岛,还是说,这些西境的矿工,尤其是法曼家族,心里还抱着观望的态度
先不提这个,维克塔利昂的话让所有的男人都看向了我,他们眼里充满了贪婪和激情,当然不是对我而生,是对财富与铁民的荣耀。
他们不怕援军不来。
他们只怕自己去不了淹神那又臭又咸的宫殿。
“当然!自是如此,”我言之凿凿,声音坚定,“我们一旦击败眼前的青亭岛人,一群不能成事的葡萄农!这片地区的海岸线,便将可由铁种肆意蹂躏,无路可逃,作为你们和他们共同的女王,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铁种,一根针,都不要给河湾人留下!”
“血洗园丁!”有个铁民领主举起手里的斧头,“撕碎河湾!”
“撕碎河湾!!!”众人云响。
这些海盗心潮澎湃,面容冷酷,打在桨奴背上的鞭子更加响亮,伏身的武士双眼全都炯炯有神,我穿上锁甲,拿上巨大的圆盾,当远处出现雷德温家带紫色的水果旗帜时,我们已经整装待战。
我背着盾牌站上船头,手臂揽住船首的少女雕像,我看到青亭岛舰队的身后是盾牌列岛散布在地平线上的陆地,他们一字排开,想要决一死战。
“他们船更多?”我问。
“大概三百多艘,我们有一百多,在之前的战乱中,雷德温家族一直明哲保身,荣光,”多恩的娜梅小姐,我的侍女,也换上了一身戎装,她提醒道,“河湾人的舰队十年未有出动了。”
“就好像多恩一样,蛰伏于南方,对吗?”我笑言一句,未等娜梅莉亚回答,我已经招呼起叉腰下令的阿莎·葛雷乔伊,“命令你的人,中间突破,不断穿插,提防野火,接舷咬死每一个葡萄园的庄奴!”
如果有兰尼斯特的舰队,我就有二百艘船,加上之前海运军队上北境后遗留下来的舰只,我大概也可以凑起三百艘。
不过兵贵神速,兼之西境首鼠两端,哪怕居于劣势,这战机不能延误,我可是红王,永远胜利的红王,以少击多,进攻!
呜呜——
铁群岛的青铜曲号洪亮悠长,将红王的命令从葛雷乔伊家族的旗舰里,传向四面八方,是的,我换了一艘船,“黎明之风”可不适合这种场合。
铁舰队应令而动,最快的几艘船乘风破浪,宛如游鱼,他们的船员全都是年轻嗜血的青年,将作为先锋和靶子,试探敌人的火力。
轰!
一团绿色的火焰在青亭岛的船只中炸开,紧接着无数个黑点飞起,如同大群蚊虫一般,给蓝天染上一片黑星。
果然不出我所料。
如果坐拥学城的河湾不收留火术士,不研究野火这种东西,那简直就是枉费了我,当年在君临时一番炸死加兰·提利尔和“荆棘女王”这祖孙俩的心血。
嘭!
一些装满野火油脂的木桶直接在空中爆炸,然后一阵黑点落入海水时溅起浪花,那四射的波浪又旋即被火焰给点燃,燃烧着咸水的烈炎先是绿色,渐渐又变成了深红,最后化为青烟。
不攻城的时候用野火,绝对是浪费,尤其是在缺乏事先布置时。
不过,即便是意识到了这样是浪费,对面的河湾舰队也没有停止
快船在火焰之间穿梭,有时会有倒霉的战舟被野火桶直接轰中,整个炸裂,慢慢地,海上的火焰不再立即熄灭,而是成为了一丛又一丛。
阿莎回她的船上去了,舰队司令维克塔利昂命令在此战中孤注一掷的铁种,化为两队左右包抄,我们这艘船风帆一经升起,接着便立刻鼓满。持斧的老练司令官见机高声道“风在我们这一边!神明保佑!”
“Rooooow!!!!!!”
如果是对付河湾人的话,指不定海里的神明还真站在铁民一侧。
黑色的长船分别绕开正面的燃火之海,这让我一瞬间有些怀疑这是青亭岛人想要迫使我们分兵,各个击破。
然而,后面我就完全没有如此想法了。
我们绕过干扰视线的海上火海,当眼前再度不受黑烟和绿焰的遮蔽时,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凌厉的黑影,“盾墙,它们来了!”
砰!桅杆被黑色的闪电掠中,木屑飞扬,它轰然倒下。
敌人的舰载蝎子弩炮密集而来,来不及躲避的纤细长船骤然受创,司令大叫:“冲过去,别害怕!海水在下,我们死而无憾!!!”
呜——呜——,长角吹响,几乎被长长弩箭带起的风呼给淹没,我花了一秒时间左右而看,只见火力凶猛,火罐掺杂着长矛在空中纷纷扬扬,奴隶桨手在哭喊,战士们在喊号子鼓劲儿,一时混乱嘈杂。
难道,我想着,我必须得拿出非人的力量了么?
我不是很愿意。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凡人的身份行走世间。
正如我所想,我在神灵的世界和婴儿无异,我不知道自己的超凡力量使用出来,会付出什么代价,更何况,我也不清楚自己有着怎样的实力。
我就晓得三点:
我和绿先知一样能借助鱼梁木视物,能附身人和动物之上(并摧毁人的神志);
我不会死,大概会有无穷的寿命,不过这不代表敌人掌握了方法以后我能不被杀,这能力大概是背叛死亡之后我得到的成果,仔细回忆一下,当时我只是用亨得利·布雷肯当年送给我的武器,也是我的第一把军用武器,纯粹的凡铁,就杀死了阿黛菈,那是一把短剑,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不过却并不特殊,所以,千面之神大概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却没预料到我关键时刻会背叛祂;
再有,就是寒神的力量,操控异鬼和尸鬼,变出冰铸的武器与甲胄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力量,我知道这些力量,是因为这来自旧神、死亡和寒神的力量我大体都见过,或者想象得出。
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那么现在呢,我莫非需要展示给我的河湾叛徒们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