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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佛斯】
多日的雪天让天气非常阴暗,哪怕是白天,总督议会的呈情室内也得点上蜡烛照明。
老实巴交的铁匠坐在木头椅子上陈述,他的两边脸颊已经松弛,铁青色的胡茬微微抖动,这是在压抑自己心中的痛楚:
“我想我的冤屈显而易见,各位大人。
我相信诺佛斯的山岭与人民,
我相信诺佛斯的僧侣,我相信教团的秩序可以带来平静和安宁,
我以诺佛斯的方式教育我的子女,让他们学会尊敬权威,安分守己,但是绝不屈服于威权。
但是现在,我得到的答案是,暴力,伤害,
我的女儿在她前往修道院向群僧遗体告别的路上被一群流氓拉进了巷子里,那是一群恶鬼,她不但失去了清白,毁了容,而且下半辈子只能在床榻上渡过一生。
我的儿子相信总督议会,他在危难之际献出了自己,作为民兵冲锋在前线的最前方,昨天傍晚,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作为叛党在山顶身亡。
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公正与善良,你们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这已经是政变之后的第五天了。
气氛有些焦灼,诺佛斯群龙无首,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胡子僧侣总揽大权,在总督之间仲裁调停,指引方向,如今突然没了领袖,终日的争吵没有造就任何的成果。
直到今天,除了圣奴卫维护下的秩序还算稳当之外,总督会议没有取得任何建树。
“‘破马者’的叛乱已经由教团定调,我们不能给乱党的牺牲者支出抚恤,这不合律法,如果你想要申请,得等下一位大胡子僧侣上台才成。”
铁匠于心不甘地离去。
“瘦子”总督交代了之后,和另一边的“高个儿”总督交换了一个眼神,下层区的治安,看来已经失控了。
圣奴卫平时还够用,但是如今要抓捕四散在民宅和豪府里的“破马者”同党以及其他的叛徒,无法兼顾贫民窟和地域辽阔的平民社区和外国人聚居地,那里的守卫少了大半。
“我们是不是应该调动民兵团?”
“他们是看在同乡的份上才暂时接受控制,”“高个儿”回答,“你敢保证进城之后,那些民兵不会攻击监狱,释放他们的同袍?”
谁都不敢保证。
“还有那件事,红王,”叹息声如此无奈,“瘦子”揉着自己的眉头,“看着吧,那个奴隶文书——”伯比尼达,“又要来访了。”
那些洛恩人一直在强调红王的地位尊崇,受僧侣礼遇,乃是国家最重要的元首,诺佛斯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些!
他们当然不会联想到洛恩王国在这里的群臣想要莱雅拉成为诺佛斯的领袖,谁会想得到,那可是外国人。
接下来是大会召开,又是一天吵架时。
焦头烂额的总督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寻找候选僧侣的时候,平民们已经受不了下城区糟糕不堪的局面了。
“大人,”“瘦子”总督前往会堂,看到伯比尼达已经抵达,他正要打招呼,恰逢圣奴卫前来报告。
“一些市民开了门,放民兵进来,他们杀死了守门的圣奴卫,焚毁了城门。”
“哪座城门?”
“每一座!!!”
大发了。
【诸灵之眠】
它告诉我,迷宫营造者想要成为神灵,所以合众为一,成为了“心脏树”。
并告诉我,天地之间有很多眼睛,只有这样的“升格”举动,才能让它们摆脱锁链,迎来终极的超脱。
我好奇的是:
“所以你们成功了?”
它的传递来的信息古井无波:“不,我们失败了,
否则,我们该在他处,而非这里,我们相信自己能够掌控升格,最终却没有完成,我们甚至失去了协调众生成为我们同伴的天赋。”
换句话说,它之所以在这里和我比比半天,没有直接散出什么迷雾,让我和波顿家族的先祖一样心甘情愿地成为它的奴仆,是因为它做不到那样的事情了。
这个答案也不奇怪。
我好奇地用刀鞘轻轻接触那个长着“心脏树”的褐色水池,将里头的汁液蘸出来,滴抹在地面上,它没有阻止我,大概也是想要让我更理解它,接触恐惧。
好奇特,这种生物可以一开始时就让别的生灵无法伤害自己,借助这样的天赋,他们可以放心地放任他人施为,而不用去忧思忧惧。
“所以,你们的升格带来了什么?”
“感知,感知一切。”
我不禁停下写写画画,还有挪动的脚步,因为它在我面前展现了银河,恒星点点,气体弥漫,这个大螺旋的几条旋臂绕着中心旋转。
“我们知道了很多,依然在寻求解脱之道,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从群星中,从地心的火焰里,从海洋,从冰雪,从南方的森林,
只有迈入天穹,才能摆脱它们的注视,
否则,一切皆休。”
接下来的一幕是火山喷发,海啸席卷,魔龙在火雨中纷纷坠落,千万座高塔构成的恢弘城市毁于一旦;接着是流星狠狠砸在了平原上,无数的阴影随之出现,席卷了富庶华丽的平原。
“注视发生在每一时每一刻,伟大毁于灾难,没有任何的高贵能够幸免。”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一边继续研究褐水,无心地,下意识地乱抹,一边思考他的措辞。
不论是什么种族,人类、迷宫营造者,或者森林之子,他们创造的文明都会在某种眼睛的注视下被天灾摧毁,没有例外,没有余地。
在前世的世界上就是如此,哪怕是存在了几千年的文明,也会遭受好几次灭顶之灾,更别说在冰与火这个有魔法的世界了:逃过了民族间的残杀,气候变迁还有地形的剧变,缔造了城市、艺术和强大的暴力,最终却不可理喻地被某种神秘力量干掉。
用冰与火世界的话来说,凡人的伟大不被诸神所容,一旦有了苗头,就会被拍扁,东方的仪地人是这样,西方的瓦雷利亚也是如此。
迷宫营造者没有告诉我,它们自己的文明具体是怎样被灭绝的,但是我也猜得到,无非就是天灾而已。
我理解了它的意思,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瓦雷利亚与黎明上国的事情的?”
被火山与海啸毁灭的瓦雷利亚自由堡垒,还有在天降陨石之后在阴影之地的怪物里沦为废墟的黎明上国,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才是怪事。
“我没有看到,迷茫的种子带来了疑问,我予以回答。”它展示了大胡子僧侣恭敬地跪倒在石碑之前,向自己的真神乞求答案,每一次,僧人们口中的“诸灵之眠”,那颗“心脏树”都会尽职尽责地回答。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对于人类而言,这个“真神”非常单纯。
“对,”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我们是坦诚的一族。”
“确实,感谢你不来逼迫我,可是我依旧看不透你这样,超越凡人,神灵未满的存在。”我小心地继续,游弋着转着它观察,而它也收起了自己的肉绳,以显示诚意。
“那么,就让诚意多一些。”
【诺索伊斯·瓦勒罗斯】
他气喘吁吁,遍体鳞伤,手上的匕首几乎拿握不住,至于佩剑,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遗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觉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似乎有意放自己一马。
“我们能停下吗?”他不甘心地问道,“再继续下去我会他马的死掉!”
冷漠的脸蛋摇了摇,眼睛如此无情。
她再度急奔!
又来了!
诺索正待防御,
突然!一切开始震动,他看到发光的蘑菇胖胖的躯体抖个不停。
发生了什么?!
诺索下意识地想要扶住旁边的墙壁,他一直依靠这墙,以免被偷袭,之前无面者用了这招很多次。
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墙呢?
那么一大堵墙,摁在上面会沾上干泥巴那种,墙呢!?
怎么没啦!?
【莱雅拉·波顿】
它这番话让我有些不明就里。
什么叫“那么,就让诚意多一些”?你的诚意展现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我打开了出口,你的同伴有机会离开。”
同伴,诺索伊斯…
“什么意思?”我问它。
“从这里通往迷宫的隧道,只要三天,就能重见天日。我已经付出了实际行动,而你,不成为代行者,只能在这里慢慢饿死渴死,你愿意答应吗?”
“等等——”我要再想想,确实在无意中它已经卸去了我的心防,毕竟这个迷宫营造者的集合体,大胡子僧侣在幻象里喊的“诸神之眠”,或者我叫的“心脏树”(一定是受旧神影响太深),确实坦白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但是——
神了这逻辑!
什么叫放走了他们,我就该同意?
那个诺索是我的俘虏和我非亲非故不说,那个刺客可是要杀我的!
你要放走就放走,与我何干?!
这绑架我意志的手段也太奇葩了吧,我会答应才怪啊!?
“你依旧拒绝。”他语气平淡。
Emmmmm,怎么说呢,既然诺索也放走了,那就剩下我咯,我可以毫无顾忌了?
贱命一条而已嘛。
“成为代行者,有什么代价?”我问它。
“我会在你的脸上种下一只眼睛,以看到外面的世界,这就是全部,而你的收获是,可以获得我的知识。”
“眼睛,种在哪里?”我蹙眉。
这种…任自己的身体被他人改造?它目前给我的信任感恐怕不足以让我愿意这么做。
“你的脸,脖颈以上,正面,你眉毛中间那个金色鳞片的位置就正合适不过。”
“那个眼睛很大吗?”我好奇地问。
“不大,很小,就像一个痘痘。”
哦!!!!!!!!
这就是大胡子僧侣要留胡子的原因,遮盖住那只眼睛!
我觉得这个提议…
“这么说吧,我觉得我的方案更好,迷宫营造者。”我缓缓拔出自己的军刀。
“你要干什么?”它有些迷茫,它看出我拔出了武器,“这是对付敌人或者猎物才有的动作,这里有你要杀的东西吗?”
它不觉得我要杀它?
看好,在这个不知道位于何方的地下,就只有我和你而已。
“我并不是要伤害你,”
我一步一步走进,它依旧很迟钝,没有察觉我的想法,或者说,没察觉到我确实不存在的敌意。
“我是在——”
我的视野边缘看到肉绳正在接近,我立刻加快脚步!
“在我们之间——”
我简单地低眸看了一眼,确信刚才用褐水画的符文没有差错。
“建立互信。”
它终于明白了。
“这不对,这不符合我们千万年来的规则!”
我没有理它,开始念动咒语,举高刀柄!
军刀插入前被肉绳捆住,力气很大,几乎立刻就把刀子从我手里扯开。
等的就是这一刻!
噗!
一把黑曜石匕首插进了搏动的心脏,我口中喃喃,感觉肉绳搭上了我的肩头,捆住了我的腰肢!
可是,黑曜石已经深深没入了这个心脏树!
我也停下了双唇,不再吐露魔力之语。
“神灵?”
我被困住了,艰难地努力适应被压迫的胸腔,眼中却满是笑意。
就好像被制伏的不是我,而是我面前这个用肉绳捆绑我的“真神”!
“叫我——”
它的蟒绞停下了,肉绳和主干在不停抽搐,根本无法回应我的话,
我大声地,喊出了最后的两个字!
“主人!”
【寒山与遥远的城】
冷寂的冬风呼啸而过,山岭上的巡山人头戴兜帽,用皮革和破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苍鹰天飞,他们一组二人,正在监视山下的多斯拉克八千残兵,看来自战败以来,陆陆续续地,马人又汇集了好些。
可是,在入诺佛斯山脉之前,哲科的卡拉萨不止这八千,他足有一万五千人之众,加上林林总总,总数曾达五万之多,可现今不但失去了女人和孩子,这些失败的男性还丢掉了自己所有的奴隶。
哲科卡奥的整个营地都灰心丧气,连火焰也奄奄一息,渺渺灰烟之后,惨遭失败的卡奥正失神地望天休憩。
昨天死了四十个年轻的汉子,前天死了二十几个伤兵,他们完了,会一个接一个地在风雪中倒毙。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哲科卡奥的耳旁,
“马蹄尘烟扬,你们的鲜血就像河流一样四淌,你们的骸骨堆成了高山,”
血盟卫阿帕连胡子都没长齐,在大战当时,哲科的血盟卫四散,所以,他任命了这个年轻的新人。
现在,这个新人,正用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吾血之血,这是你说给诺佛斯人的话,你忘了吗?你要在这里躺到死去吗?”
哲科没有理会他。
血盟卫阿帕再做努力,“我不想和你决斗杀了你,你曾经是我最崇拜的男人,你的骨气和勇气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废物卡奥依然毫无触动。
“好,卡奥,我父亲曾经说过,最早的多斯拉克人的故事。”
他还是没有反应,阿帕叹了口气,丢开自己的卡奥,
“记得那首歌吗?村庄被屠,大火蔽空——”
“达图谢利?”哲科有了一丝触动,“我的祖先达图谢利?”
“所有人的祖先,达图谢利,”阿帕纠正,接着唱道:
“达图谢利,啊,达图谢利,卡拉萨男丁的最后一名,双腿残断,丢进那沼泽的泥浆。”
这是个多斯拉克人都知道的故事,血盟卫阿帕自然而然地继续:
“男孩的母马找到了他,治愈了断腿,陪伴着他,用自己的乳汁将达图谢利喂养大。”
哲科抹掉胡子上的雪水,望着阴冷的灰色苍穹,“被马喂大,被马喂大,达图谢利的血亲是弯刀与马。”
这粗豪的嗓音根本没在调子上,可是他们身边灰心丧气的咆哮武士在雪地里看了过来,专注地聆听。
“马儿是他母亲,马儿是他的妻,他们欢爱在草海,子嗣十人,一起养大,马儿的身子,战士的臂膀,半人半马的儿子们,都是豪侠。”
“半人半马的儿子们,都是豪侠!”一些声音也跟着唱了起来。
“头胎遇上河流的姑娘,如水一般的科丽夏~”
阿帕直视嘴唇开裂的哲科,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儿子呐喊,爱情萌芽,父亲达谢图利欲去结亲家~”
“达谢图利,达谢图利,年轻的父亲该如何?”一千个声音应和着,应和着这个属于马人的故事,
“达谢图利提亲河川,叫那河怒威严,洪水滔天,多斯拉克乞丐何来此妄想?
十头羔羊,一头赫拉卡,勇士才有女儿嫁。”
“女儿,女儿,勇士才有女儿嫁~”
“父子遭受此轻蔑,一心折服傲水,纵马千匹越过高山,
白狮子怒吼,拉札林人奸险,一切拦不住马人的信念,
杀!抢,杀!唯有执刀的武士在前进。
杀,抢!杀!全世界都是我的草场!”
歌很长,可是哲科却唱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自己的领袖,如今局势衰颓如斯,就连夺位的心思都无人有。
懦弱,滋生在哲科的卡拉萨。
哲科在喘息,胸腔起伏地越来越剧烈!
他们是多斯拉克!
卡奥咬牙切齿地抓住了血盟卫阿帕的彩绘背心,他大声地咆哮,这不但是向自己人发出怒吼,更是向这里充满敌意的群山,那些巡山人和自己本人发出怒喊!
“我们去狩猎!去掠夺!去活下来!!!去那个长满蛆虫和懦夫的诺佛斯,杀!抢!杀!!!”
年轻的阿帕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气血涌到了这个血盟卫的脸上,让他的脸颊涨得通红“杀!抢!杀!!!”
哲科放开了他,面向自己饥馑中的族人,“杀死所有的俘虏,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骑上你们的马,拿上你们的刀,我们去那座城市,杀!抢,杀!!!”
“Dothraka!!!”
篝火的飘烟直升天空,共着丧志疲乏的咆哮武士重新振奋的喧嚣,巡山人在峡谷边的悬崖上目瞪口呆。
傍晚时分,八千名强壮而饥饿的多斯拉克人骑马执刀,抵达了混乱中的诺佛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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