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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日，凌彤萱都过得恍恍惚惚，转眼，又到了周一。
一进公司，凌彤萱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无论是搭乘电梯的时候，还是穿过走廊的时候，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今天公司要发布重要消息！”
“是人事调动令吗？”
“没错！”
凌彤萱隐隐觉得不对，快步上了楼，抵达财务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公告栏里贴着最新的人事调动令——金东方被调到杭州的分公司做总经理。
虽然看起来是下调到分公司，但其实是升迁，从财务总监到分公司的总经理，实质上是质的跨越，这也是他成为下任总裁的绝对标志，在分公司锻炼，熟悉一个企业的整体运作，然后就可以回总公司接总裁的位置了。
他要走了？
凌彤萱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一下子有些懵，那她……
人事调令一下来，整个金氏都炸开了锅，财务部尤其忙碌，金东方调走之后，财务总监的位置悬空，暂时由金惟仁代理，然后所有人都忙着处理工作交接的问题。
“凌秘书，把3A等级的文件全部分拣出来，全部重新打印一份，整理成册，总监要把那些资料带到杭州！”
“凌秘书，编号6759的文件备份好了没有？”
“凌秘书，去年的财务报告找一下，金惟仁先生要过目！”
连续四天下来，凌彤萱都处在这种忙忙碌碌的节奏里，可是忙碌却不能缓冲她的心事。
第一件心事是关于朱氏的，朱氏的危机与日俱增，每天每天都上财经头条，她知道金东方这一走，后面就更加没有人可以控制局面了，到时候朱氏必死无疑。
而另外一件让她揪心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去留问题，按照惯例，她是金东方的秘书，他调走的话她也应该跟着的，但是四天了，他都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连一点询问的意思也没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在哪里。
四天下来，她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无论怎么忙，这两件事都如影随形，就好像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样，总是搅得她心惶惶。
第五天，也就是周五，金东方主持他在财务部的最后一次会议，金惟仁虽然坐在侧席，但其实已经变成了他在挑大梁。
会议室内，众人围坐在长圆形的桌前。
金惟仁的声音不同于金东方那样冷漠，他沉稳却又不失幽默，总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之前他也经常在财务部走动，人员都熟悉，所以会议的气氛相当良好。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
“凌秘书，把资料发给大家。”
凌彤萱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走神得厉害。
金惟仁侧目看了看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小彤！”
“呃！”凌彤萱忽然回过神来，只见大家全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脸忽然涨红了，连忙低头道歉，“抱歉。”
下意识地，她抬眸偷偷望了一眼金东方，只见他表情如常，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蓦地，她胸口又是一闷。
她连忙压下自己的情绪，起身分发资料，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金东方平静如湖的眸光忽然一闪。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散会后，金惟仁将她特意留下，而金东方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随即走出了会议室。
凌彤萱抬眸看向金惟仁，首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金惟仁摆摆手，“行了，我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才特意叫你留下来的。”
“那是？”凌彤萱有些困惑。
金惟仁合上手里的文件，显然是不想谈公事了，“小彤，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跟着他去杭州，还是留下来当我的助理？”
虽然是与公事有关，但却是以朋友的口吻。
凌彤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问她自己的意愿，可是她的意愿重要吗？而且她的意愿可以自主吗？再说，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金惟仁看她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叹息，“小彤，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不管你是想走还是想留！”
凌彤萱心里忽然一暖，金惟仁真的算是她的朋友了，因为他可以看穿她的心事，知道她的犹豫。
其实她是很想跟金东方一起去杭州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里是杭州，她可以随时回去看奶奶，单是这一点她就足以做出选择了，可是金东方对她一直不闻不问的，让她没办法主动去提，那样的话好像是她巴着他一样，让她觉得不堪。
“谢谢！”凌彤萱由衷地向金惟仁道谢，目光里满是感激，然后微笑着道，“我会好好想想的。”
“嗯。”金惟仁起身拍了拍的肩膀，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彤，人生可以做选择的机会并不多，该勇敢的时候就要果断点。”
勇敢？
果断？
凌彤萱微微怔住，想了想，她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起身，朝着总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办公室里，金东方正在整理文件，忽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那熟悉的节奏，让他蓦地一怔，随即眸底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她终于还是来了！
“进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沉声说道。
办公室的门轻轻被人推开，他抬眸望去，果见那道纤弱的身影。
“总监……”凌彤萱轻轻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多远的距离，却好像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好，说吧。”他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缓缓勾唇，语气舒缓，眼睛里也仿佛带着期待。
凌彤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与前方那两道灼热的黑眸相对，心脏“怦怦”跳着。
红唇懦懦地动了动，“我想……”
才说了两个字，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特别的铃声，是妈妈专属的来电。
蓦地，凌彤萱脚底窜起一股寒气，她不用接电话也知道妈妈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不到最后关头，妈妈是绝对不会再次开口的。
金东方眼底的笑意也忽然停滞了一下，黝黑的眸底下光芒一闪而逝，他目光直视她的眼睛，“你想怎么样？”
凌彤萱陷入痛苦的挣扎，她的两件心事，不可能两全其美，现在只能说一件。
“我……我想……”
“我想……我想……”凌彤萱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但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生平第一次觉得有口难言是如此难受的滋味儿。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气也因为她的迟疑而显得紧绷。
金东方也不催她，只是默默盯着她，像是在等着她把话说完，等待的时候，他甚至拉开抽屉，取出白金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又拿起银白色的打火机将之点燃，飘渺的烟雾袅袅升起，慢慢朦胧了她的视线。
凌彤萱蓦地一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办公室抽烟。
不知道是不是烟草的味道呛了她的眼睛，凌彤萱觉得双眼越来越酸，甚至有些想要流泪的感觉。
终于，在眼泪掉落之前的那一秒，她松开了紧咬着唇瓣，微颤地说道，“我想……请总监放过朱氏一马……”
金东方的眸子倏地一凛，“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
她蓦地一惊，心里打了个寒颤，“……是的。”
金东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唇角带着笑意，笑容却不达眼底，“你对朱凯文还真是有情有义，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帮他？”
凌彤萱凝眸望着金东方的脸，娇俏的小脸变得惨白惨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默默地摇头，“不是的，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朱氏。”
“有什么区别？”他冷声质问。
“这……”凌彤萱也怔住了，是啊，有什么区别呢，朱凯文和朱氏是分不开的，她解释不清。
“旧情难忘？”他的语气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
凌彤萱愣在当场，怎么说也不是，只好抛弃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总监，我知道我人轻言微，可是求求你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就放过朱氏这一次吧！”
“不可能！”他决绝的三个字，彻底击碎了她的想法。
凌彤萱呆立当场，双唇嚅动，许久不再说话。
金东方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将其掐灭丢进烟灰缸，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的话说完了吧，那换我说了。”
“总监……还有什么吩咐？”凌彤萱暗暗紧紧抓着手里的PDA，颤声问道。
金东方合上手里的文件，又瞥了电脑屏幕一眼，淡淡地问，“我今天的行程都是什么？”
凌彤萱点开PDA上的记录，尽着秘书的责任认真地回答，“九点钟有财务部的例会刚刚已经结束，十点半跟惠东银行的总经理有会晤，下午三点出席董事会会议直到下班。”
“晚上呢？”他抬起俊脸，上身往后靠进椅背，双眸锁紧她。
“晚上……“凌彤萱又低头看了一下，“晚上与郑氏的董事长有约，在云腾饭店。”
“位置订好了吗？”
“订好了。”凌彤萱认真回答，心里却忍不住狐疑，他为什么这么问？
金东方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答案，“加一个位置。”
凌彤萱不解，却不敢僭越，轻轻记录下来，“我知道了，总监，我马上去安排。”
说完，她转身欲走。
“等一下！”他唤住她，语气有些不怀好意，扬唇，淡淡地说，“你帮我约一下郑媛小姐，就说晚上的饭局我想请她一起。对了……凌秘书，你应该知道郑媛是谁吧？”
凌彤萱咬唇，小手握紧了PDA，心里蓦地有些发闷，郑媛正是郑董事长的千金，他同时请郑氏父女俩吃饭，意义自然不同寻常。
“知道。”她淡淡地回道。
“很好。”金东方微微眯起眼睛，凝眸盯住那张雪白的小脸，“那么你去向花店订一束花，再到名品店选一条手链，中午的时候连同邀请卡一起送到郑氏给郑小姐。”
“好的。”
他又补充一句，“我要你亲自送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凌彤萱隐隐地感到自己的表情在变僵硬，她此刻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金东方也沉默了几秒，不动声色，只除了握着金笔的指尖微微泄漏了什么。
办公室内的气氛低到极点，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凌彤萱轻轻地道，“我知道了，总监，我立即去办。”
金东方缓缓收回目光，埋首在文件里。
凌彤萱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当手碰触到门把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体温原来已经那么低，比金属还要冰凉。可是，她却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中午时分，凌彤萱去花店取提前订好的花束，跟着又去精品店选了一条名贵的手链，然后便搭车前往郑氏的办公大楼。
郑媛不是朱雅宁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美丽，独立，并且工作能力很强，硕士毕业后，就直接进了郑氏工作，聪明能干，又会做人，很得人缘。
凌彤萱已经提前与郑媛的助理联系过，等她到达郑氏后，便由助理领着直接来到郑媛的独立办公室。
郑媛一套米白色的香奈儿裤装，微微染成棕色的长发全数绾起，在阳光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思议。
“花是你代挑的吗？”她优雅地笑问。
那束花被摆在透明的大花瓶里，在明亮的空间里，鲜艳夺目。
“郑小姐还喜欢吗？”凌彤萱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
“我喜欢你这样的美女送我花。”郑媛也婉转地说着。
凌彤萱微微一怔，“郑小姐误会了，这花不是我送的，是我们总监……对了，这还有一份礼物。”说着，凌彤萱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了过去。
郑媛收下，却并未打开。
“当当……”办公室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跟着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门进来。
“媛媛，你找我来有什么……”男人话未说完，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凌彤萱身上。
郑媛连忙要介绍，“表哥，这位是金氏集团财务部的凌秘书……”
“凌彤萱，你怎么在这？”曹敏行打断了郑媛的话，温和目光中流露出惊喜。
凌彤萱也很是意外，居然在这碰见了曹老师，而且他竟然是郑媛的表哥！
蓦地，她想起了金东方说过的话，原来曹老师的身份真的不简单。
“曹老师。”凌彤萱礼貌地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郑媛微微笑了笑，“原来你们认识。这样吧，我做东，中午请两位吃饭！”
凌彤萱连忙婉拒，“不不，郑小姐，我们总监的邀约我已经带到，我该回公司了，公司还有好多事呢。”
说完，又看了看曹敏行，“曹老师，再见。”
“等一下，凌彤萱！”曹敏行不由自主地唤住她。
凌彤萱微微回眸，秀丽的脸蛋上罩上疑惑。
曹敏行随即温温地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郑媛似乎明白曹敏行的心思，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凌小姐，事情再多也要吃完了饭再做，金氏不会连午休时间都不给吧，人都要吃饭的，吃完了再走也不迟啊，如果你怕时间来不及的话，那待会儿让我表哥送你，这总可以了吧？”
“这……”凌彤萱还是犹豫。
“好了，别这个那个的了，走吧！”郑媛直接抓起皮包往外走。
凌彤萱无奈只好跟上，而曹敏行走在她们后面，银框眼镜后的视线愉悦而又温柔。
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郑媛依然处处流露着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曹敏行更是举止不俗，细枝末节里都流露着优雅，不显山不露水，但骨子里却是温文尔雅的贵族。
午餐结束，曹敏行开车送凌彤萱回公司。
“曹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凌彤萱低头解身上的安全带，却一不小心勾住了头发，她微微吃痛，“呃……”
“怎么了？”曹敏行转过头来，“你别动，我帮你弄。”
“嗯。”凌彤萱松开手，交给曹敏行处理，他侧过身，微微朝向她，试图从安全带的锁扣夹缝中抽出她的发丝，却也是半天没有弄好。
“算了，直接剪掉好了。”凌彤萱觉得有些尴尬，便想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那怎么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孩子更要爱惜自己的头发。”
凌彤萱微微一怔，父母，这个词真是既熟悉却又陌生啊！
蓦地，她又想起了妈妈拜托她的事，金东方已经明确拒绝她了，她没有帮上忙，妈妈一定很失望。朱氏的危机与日俱增，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到时候妈妈又该如何呢？
曹敏行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妥，远远的，从某个角度望去，他们就好像是在车里接吻。
半晌，曹敏行缓缓抬头，唇角轻扬，“好了。”
“哦。”凌彤萱找回神智，莞尔说道，“谢谢曹老师。”
“不客气。”
下了车，凌彤萱的心思还是有些乱，跨上台阶，走向大厅，她微微颔首对着警卫先生打招呼，然后心神不宁地走向员工电梯。
忽然，一抹黑影笼罩过来，她抬头望去，瞥见金东方一张冷峻的脸。
他眸底闪着神秘的光芒，深邃惑人，薄唇边勾起冰冷的弧度，缓缓三个字，“跟我来。”
凌彤萱心脏一缩，跟着他进了专属电梯。
电梯门刚刚关上，金东方便按下门边某颗按钮，电梯轻轻一震，竟然停在某个楼层之间。紧跟着，他手臂高举，拔掉架设在角落的录影机的线路。
凌彤萱吓了一跳，脸色微白，“你、你做什么？”
金东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沉声说道，“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郑小姐请我和……”
“吃得可好？”他打断她，目光渐冷。
话未说完，凌彤萱微微蹙眉，但还是诚实回道，“很好。”
金东方缓缓勾了勾唇角，很好，果然很好，她跟朱凯文很好，跟曹敏行也很好，好，真是很好，好极了！
他故意让她去郑氏给郑媛送花送礼物，原本只是想刺激她一下，让她主动向自己屈服，可是午休结束已经超过十五分钟，她还没有回办公室，他甚至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连忙下楼，可却正好见到她回来，还看见她和男人……接吻！他拒绝了她，她转身就去求曹敏行！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完全没有！
金东方锐利的盯视让凌彤萱忽然有些心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凌彤萱！”他忽然出声。
她抬起头，秀丽的脸蛋上浮现出疑惑，屏息以待，他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黯哑，“你想让我放过朱氏是吧？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她颤声问着，声音有些悲戚。
“做我的女人！”
“轰”的一声，脑子里爆炸了，凌彤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电梯的墙壁。
“你的答案？”
凌彤萱心脏一震，眼睛里浮现出泪光，“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不懂，真的不懂，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郑媛便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为什么要她？只是因为她曾经拒绝过他吗？
金东方低下头来，将她困在墙壁与自己身前之间，低沉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直戳她的心底，“因为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而你挑起了我征服的欲望！”
说完，他伸手按下又一个按钮，电梯重新恢复运转，凌彤萱头晕目眩，跌进他别具深意的眼瞳深处。
“叮”的一声，到了财务部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徐徐滑向两侧，伴着他的最后宣告，“下周一我启程去杭州，你有两天的时间考虑。”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躯已经跨出电梯，独留她一个人，冰凉的金属四壁，就像是一个囚笼，将她死死困住，连呼吸都成为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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