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因为中国人虽然落魄了,但还是背靠着一个国家的大民族。而这些俄国军官在革命爆发之前也没有料到中国士兵居然真的能打仗。
在远东,俄国人口毕竟是少数,哪怕是远东三省加起来的俄国人口,也没有一个人口最少的黑龙江省的中国人口多。当统治者属于少数民族,被统治者居于主体民族时,统治者不是弱化主体民族的力量,就是要采取各种办法削弱主体民族的人口。
主体民族如果不够强大,他们就会自己动手屠杀。主体民族如果足够强大,他们就会借助敌对者的力量来消灭。现在的革命委员会正处于后者,我们现在拥有的军事人员已经超过了10万人,这个数目已经和俄国在远东的力量相差无几。
在日俄战争和波斯尼亚危机之后,俄国陆军就开始进行改革了,根据19年所制定的《关于应在最近十年实行的国家防御措施的报告》,俄国陆军一直在削减侦查和要塞部队,重新编组新的军队,打算在战时把军队数量扩张到326.8万人,可现在连一半数目都没有达到。
因为前主席大臣斯托雷平并不打算支持陆军的庞大计划,就在今年年初时陆军大臣还和财政大臣发生了争执,导致陆军大臣主动公开了陆军的扩建计划,试图通过社会舆论来压制财政大臣的反对。现在这场争论虽然还没有得出结果,但是我们知道现在的俄国陆军并没有做好一场大战的准备。
而俄国在日俄战争之后就把远东的力量大幅度的抽调去了中亚和近东地区,使得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武力也只有10万上下,赤塔、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和中东铁路沿线,是四个主要的驻军地区,每处也就在2万人左右,加上零星的边防部队,远东地区的俄军应该在10-12万人左右。
而军队人数的不足还只是一个方面,感谢我们的陆军大臣苏霍姆林诺夫先生,为了逼迫财政部拨款,他还主动透露了俄军的装备处于一个匮乏且落后的状态。
除了了工程器材之外,军队没有什么不缺乏的。应当被更换下来的旧步枪和被淘汰的旧弹药,陆军连一半都没有替换掉。轻型炮的数量只达到了最低要求,日俄战争之后研制出来的迫击炮才刚刚开始装备部队,新型重炮完全没有,1877年的老式大炮要到1914年底才能完全退役,要塞炮的换装则更在其后,攻城重炮才刚刚进入图纸设计阶段,至于机枪、炮弹和炮用瞄准器距离军队的要求数量更是远远不足。
根据以上这些情报,俄国陆军当前根本没有准备好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这就是为什么斯托雷平生前死活不同意发动针对奥斯曼帝国的巴尔干战争,拿着黄俄罗斯计划分裂俄国军方,却又死死的按住了我,不许我真的实施北满的革命计划。
不过幸运的是,斯托雷平居然出了意外,彼得堡暂时失去了对于远东的控制力,于是我的冒险成功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革命之后的国民革命军通过和日本的冲突获得了中国人的支持,也令这支军队凝聚了民族意识。
于是,不管是中东铁路管理局的霍尔瓦特先生,还是阿穆尔沿岸区的总督关达基阁下,他们都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光凭远东分散的俄国军队,显然是难以压制住国民革命军的。更何况我还得到了伯爵陛下的帮助,令他们无法找到一个出兵消灭国民革命军的理由。
不管是关达基总督还是霍尔瓦特先生都是聪明人,在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压制住革命委员会之后,只要我不去主动挑战俄国在北满的特殊地位,他们绝不会来捅破这个帝国在远东的脓包,最终把自己的政治生命赔进去的。
因此他们现在就是期待着我们同日本人打生打死,最好能够来个两败俱伤,然后引动帝国的政策转向东方,那么等帝国的力量抵达远东之后,自然就能把革命委员会这个祸害和令人厌烦的日本人一起抹掉,最终完成真正的黄俄罗斯计划了。
但是犹太人和中国人不同,你们没有家园在身后,在俄罗斯又不占据人口数量的优势。本就占据了经济强势的犹太民族,如果还想掌握一只自己的武力,只会刺激俄国人迫不及待的消灭你们。
至于你所说的俄国军官对我的效忠,他们效忠的是沙皇给我的权力而不是效忠我本人。如果沙皇剥夺了我身上的权力,那么这些俄国军官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敌人。所以我还是认为,犹太人现在并不适合组建一支单独的军队。”
康斯坦丁听完了吴川的解释之后,终于没有再向对方强求,只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就显得兴致不怎么高了。两人谈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谢尔盖上校也跑了过来。于是三人便坐在一起用了午餐,吴川顺便就谈起了电讯公司的问题。
谢尔盖虽然觉得电讯公司前途不错,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商人,听到康斯坦丁提出以现金和军工厂的股份交换电讯公司的股权时,他正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在桌子下挨了一脚,他立刻改口说道:“交换股权倒是没问题,不过具体的交换比例,我还要同电讯公司的经理商议一下,这是我母亲帮我找来的专业人士。我投资的资金大部分来自母亲的资助,不能不和他商议一下再作出决定。”
康斯坦丁并没有怀疑谢尔盖上校的说法,转而向着吴川说道:“那么我今天的事情大多已经说完了,趁着上校也在这里,我们是不是该聊一下你的那个计划了?”
吴川想了想说道:“这个计划最要紧的部分并不在这里,而在于前线的战场上。如果前线的战场挡不住日本人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毫无用武之地了。所以,我们还需要再等上几日,看一看前线的作战结果再说。另外,我还需要观察一下那位从彼得堡来的新朋友,究竟能不能成为我们的朋友,如果他能够加入计划的,我们就会少了许多麻烦。”
康斯坦丁放下了刀叉,拿着餐巾擦了擦嘴后说道:“听过了您上次提起的初步设想后,伯爵阁下就授权给我,让我积极的配合您。哪怕这一次失败了也没什么,重要的是验证一下您的想法到底行不行的通。这个计划对于您来说不过是个设想,但对于我们这些从事银行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无法察觉的炸弹,我们不能不去了解其中运作的方式。”
吴川对此只是微笑以对,并没有多加解释。不过他心里倒是明白,对方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午餐结束之后,吴川同两人告别,然后便备车离开了住所。在马车上,他不免考虑到,自己的住所似乎今后不大适合作为党的执行委员们开会的场所了,因为前来打搅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可不希望把党的执行委员们都暴露在外人面前,现在可不是这样的时候。
走过了一个街区之后,马车很快就拐进了左手的横街,然后在街口进去的第三家院门前停留了下来,这里就是共和党的中央委员会的所在地了。吴川走下马车,从打开的小门走进了白雪皑皑的庭院,穿过了冰雪覆盖的林中小道,便看到了一座黄色小楼。
当吴川抵达时,在哈尔滨的执行委员都已经到了,于是众人很快就聚集到了一楼的大客厅内,围着温暖的壁炉开起了会议。
主持会议的吴川首先对自己此次南下的经过向各位委员做了一次详细的汇报,然后向众人总结道:“…从我巡察的这几日看来,前线军队的士气还是不错的,基本上大多数士兵都知道,只有把日本人赶下海去,我们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军官们的热情也很高,除了一小部分年纪较大的军官外,大多数人虽然知道日本强而我弱,但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豁出性命保卫国家和民族,不给日本人再在我们的国土上实施第二次旅顺大屠杀的机会。
至于战区内和长春地区的居民,虽然大多数是支持革命委员会的,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打着安民的旗帜,想要在日本和我们之间搞中立。按照这些人的说法,和日本人开战是我们革命委员会的事,和他们这些民众并无关系,既然革命委员会打着保卫民众的旗帜,就不该把他们牵连进战争中去,最后让日本人找到借口祸害了无辜…”
捷尔任斯基听后,不由蔑视的说道:“真是可笑的想法,狼进了羊圈哪有不吃羊的。传播这种荒谬言论的人,就是在为敌人做宣传,瓦解群众的战斗意志。应该把他们抓起来送入集中营,让他们好好的接受一下无产阶级的专政教育。”
斯维尔德洛夫也是点了点头赞成道:“我赞成费利克斯同志的意见,不对这样的消极分子进行教育,革命是难以取得胜利的…”
看着几位执行委员纷纷出声附和,吴川点了点头说道:“我赞成大家的看法,是该教育一下群众中的消极分子了,当然和这些群众中的消极分子相比,我们党内和革命委员会中的消极分子才更为可怕。我建议革命卫队和内务委员会联合建立一个机构,先处理党内和革命委员会中的消极分子,之后再对群众进行教育,如果我们自己的同志都在散布消极言论,那就不能怪群众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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