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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原到铁岭不过40公里距离,当日国民革命军只用了半天多的时间就走完了这段路,但是尾野和大迫所率领的独立第十八师团却足足走了2天半时间。
当尾野带着派遣军司令部进入铁岭市内时,还能隐隐听到市区南面和西南方向传来的爆炸声,他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大迫中将说道:“幸好我们撤的及时,要是再晚上一两天,让支那军在开原和铁岭之间修筑完成一道防线,我军可就真要麻烦了。”
大迫中将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对着尾野答非所问的回道:“我们倒是撤出来了,不过山田旅团和剩余的满铁守备队可都完蛋了,第八师团现在还在替我们承受着支那军的追击,还不知要损失多少人员。我都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汇报这场战事了,这是自陆军成军以来第一大败战啊。”
尾野实信却立刻打断了他说道:“这怎么能是败仗?我军孤军深入还能全身而退,这就是最大的胜利。真要论失败,那也是大岛大将擅自挑起战争,军部不能纠正,反而把陆军送到了绝地的失败。中将阁下,事实上是我们挽救了陆军的颜面才是,如果您回去之后不强调这一点的话,我们就要替大岛大将和军部背黑锅了。”
大迫虽然对尾野实信的算计不以为然,认为这家伙真不像是个军人,倒像是个斤斤计较的政客。但是他还是保持了沉默,当他同意了对方的计划丢下友军之后,两人就已经坐在同一条船上了。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也就难以回头了。
就在日军主力进入铁岭城时,停留在铁岭市郊西南的叶声望着不断向己方阵地冲击的日军部队,终于下达了分头撤离的命令。
只是在下达了撤退命令之后,叶声却没有立刻上马离开,而是站在一颗大树下遥遥望着铁岭城出神,“只差了一天而已,如果能够让我在开原构筑起一道真正的防线,之后就能争取到时间修建更多的防线,那么他们也就不能这么快打下铁岭。”
“参谋长,日军距离我们不到一公里了,我们该走了。”一名警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叶声的沉思,催促着他离去。
叶声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远处的人影,方才接过了警卫手中的缰绳,上马后对着身边的人下令道:“接下来我们去同张团长汇合,就算这些日军突破了我们设立的正面阵地,但是他们也休想毫发无损的从我们眼皮底下这么溜走。我们会像切火腿一样,把他们一片片的切下来吃掉…”
日军在铁岭修整了一天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奉天城前进了。尾野实信马上就发觉,原本一直堵在前进道路上的成建制支那军虽然不见了,但是在日军前进方向左右不断骚扰的小股支那军却多得如同茅坑里的苍蝇一样。
这些支那军最少的大约还不到一个分队的规模,大的也没有超过一个中队的。但是他们采取的战术却极为恶心人,有时是在前进的道路上埋设地雷,有时则是躲在铁路旁的树林远远的开上一枪或一炮。
一开始遇到袭击的日军部队便立刻停下前进,然后排出部队追击这些袭击者。但是这些袭击者通常不是熟悉地理就是携带着马匹,一会功夫就把大队日军给甩掉了。而如果是小规模的日军,则又会被这些袭击者引入到更多支那军埋伏的地区进行伏击。
在损失了近两个中队的兵力之后,尾野和大迫终于放弃了保证前路安全的行军方式,而是以控制铁路线两侧3公里区域,在确保支那军袭击不影响行军的状况下尽快通过袭击区域,这才在12月4日中午抵达了奉天北。
奉天城北大营此时已经被日军第二派遣军所占领,第二派遣军司令官及第十四师团师团长上原勇作中将很快就把尾野实信、森冈守成和大迫尚道三人接到了自己的司令部。
将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之后,上原勇作就毫不客气的向三人质询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何以满洲战局会恶化到这种程度?我希望三位能够如实的向我陈述整个战局的变化,这不仅仅是军部所关注的,也是内阁和天皇所关注的。”
尾野实信抢在三人前向上原中将汇报道:“本次战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急转直下的状况,说到底是我军前期过于犹豫,没有在第五师团失利后当即发起坚定的进攻所致。从而给了支那军以构筑四平阵地的时间,导致了当派遣军抵达前线时难以突破支那军建成的坚固阵地。
当然,第八师团的犹豫不决也是可以谅解的。彼时其增援满洲事起突然,第八师团上下根本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而作为友军的满清官兵又极不可靠,所以山根中将才会采取较为保守之战术…”
这番话语在尾野实信的腹内也不知揣摩了多久,现在他说出口时可谓是十分流畅且条理清晰,就连坐在一旁的大迫和森冈两人听了,也觉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当然,这也就是欺负山根中将没在这里,所以尾野才能如此大放厥词。
只是当上原中将听完了尾野的陈述,向着他们两人求证时,大迫和森冈才发觉此时若是不附和尾野的话,就没办法撇清他们是如何抛下友军和尾野一起冲出支那军包围圈的事了。沉吟了半天之后,两人都支支吾吾的承认了尾野的说法,把战局恶化的原因推到了清军的不可靠及第八师团前期攻势过于缓和的身上。
上原勇作瞧着大迫和森冈颇为心虚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尾野实信,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对于国内倒也算是交代的过去。
你们刚刚从支那军的包围圈跑出来,对于外边的情况大约还不甚了解,那么我也简单的给你们说一说,让你们心理先有个准备…
总之,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刻了,否则国民的愤怒和陛下的不满将会使陆军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山县公的意思也是如此。
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防备的是俄军的南下或借助北朝鲜暴乱插手朝鲜半岛事务。我国在满洲地区将采取守势,防范支那革命委员会和俄国的联合作战,才是我军首要面对的敌情。
因此,我希望各官一定要严肃军纪,禁止退下的派遣军将士再去骚扰满洲民众,从而激发当地民众的排日情绪,并破坏皇军在国际上的形象。如果有人敢违抗军纪的话,必当严惩不贷。”
听到要结束战争,尾野倒是在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大迫中将却显然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结束战争?在当前结束战争,我国在满洲的利益还要如何保存下去?这不是纵容支那人挑衅帝国的在华利益吗?”
上原勇作答非所问的回道:“在当前的形势下,陆军对于这场战争已经失去了发言权。我们只能把帝国的利益交给内阁和外务省去保卫,直到国民再次选择了陆军。”
大迫终于无话可说,四人默默的静坐了一会,这次会谈方才算是结束了。12月5日晚,山根武亮终于带着第八师团出现了,看到前来接应第八师团的日军部队,一路追击上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师和第三师一部终于停下了脚步,在前来接应的日军视线中缓缓脱离了战斗。
至此,革命委员会和日本之间的战斗再次告一段落,两军从四平一线的对峙转而南移到了铁岭-抚顺对奉天城的对峙。而原本的主角之一清军,则完全退出了这场战争,一路退到了山海关,据关观望着关外的战局变化了。
如果说之前四平日军被围,京城中还有人为日本友邦辩解,认为这是北洋新军作战不力拖累了友邦,但是北满的乱党还是没有能力吃下四平日军主力的,只要友邦的援军抵达,战局还是能够翻盘的。
但是随着四平日军的撤退和日军增援部队停留于奉天不动,这下连京城最为顽固的宗社党人士都开始对大清的前途绝望了。而12月5日,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从锦州逃离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几乎没人对关外的局势还抱有什么希望了。
如果不是段祺瑞带着第二军打下了汉口、汉阳,重挫了南方民党的士气,陕西又被民党所占据,迁都新疆的建议,一度成为了京城满人勋贵中呼声甚高的观点。
只是清军虽然在长江中游还占据着优势,但是在长江下游却又形势大坏。19年12月2日,联军一举攻占南京城。至此,长江以南全部为革命军据有,各省代表从武汉移驻南京。同日,通过英国驻汉口领事葛福的斡旋,武汉革命军与清军达成停战协议。
12月6日,醇亲王载沣辞去监国摄政王职位,退归府邸。内阁总理袁世凯终于掌握了清廷的所有实权,但是袁世凯所面临的也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和太平天国时期天下士绅还支持着清室不同,眼下就算是北直隶境内都有着响应革命的支持者。
而关外一战,革命委员会一举摧毁了北洋新军的武力神话,如果不是因为有日军在前线挡着,袁世凯自己都没有底气能够挡住关外这支突然冒出来的虎狼之师。正因为革命委员会的存在,使得南方民党虽然在武汉有所失利,但依然是底气十足,拒绝同袁世凯进行妥协,反而要求他立刻背弃清廷,否则恐怕未来将有不忍言之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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