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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火热的年代 > 第747章

对于北京政府来说,开滦工人罢工事件的发展已经越来越诡异了。明明不过是一些工人的闹事,却引来来革命委员会南下,接着又发展成了革命委员会和英国人之间的对抗,而现在美国人又突然加入了这场争斗之中,局势之复杂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袁世凯和徐世昌两人虽然还沉的住气,但是外交部、司法部的官员及总统府内的一些人都开始沉不住气了。外交次长曹汝霖对于惹出了同英国外交问题的共和党极为不满,多次向袁世凯劝说应当尽快解决开滦工人罢工问题,不能任由共和党操纵此事,最终造成中英之间的外交问题。1

外交总长陆徵祥则认为,既然开滦工人罢工问题已经交给了共和党去解决,那么中央最好不要无端插手,否则只会让中央两面受敌。不过中央政府还是应当给共和党限定时间、限定行动范围,不能让共和党扩大中英之间的矛盾。

作为开滦矿务总局督办的袁克定极力支持曹汝霖的意见,认为中央政府不能对共和党太过软弱,让这些目无尊卑的东北人踩到了中央政府的头上来。4

对于这些搞不清状况的官员和几乎每天跑来施压的英国公使,袁世凯终于以生病的名义躲在了居仁堂内静观起了事态的变化。只是他能拒绝接见官员和外国使节,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儿子进入居仁堂骚扰自己。

3月13日早上,刚刚起床不久的袁世凯心情还是不错的,甚至连胃NDc3NTA=口都恢复了往昔的食量。但是他正吃着早餐时,却见袁克定抓着一份报纸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1

不待袁世凯询问,袁克定已经扬起了手中的报纸向他控诉道:“父亲,这曹三傻子可一点都不傻啊。你看他在报纸上说了些什么?说什么维护国权人人有责,工人无辜当需怜悯。他这是向共和党献媚呢…”

袁世凯瞄了袁克定递过来的报纸,依旧气定神闲的剥着自己手中的鸡蛋壳,口中满不在乎的说道:“人家不是也说了吗,大家各退一步,早日平息纷争,才是互利之局面。另外,这这曹三傻子也是你叫得的?你这张口还有没有分寸了?”

听到父亲突然提高声音的质问,袁克定心里的怒气顿时不翼而飞了,他下意识的立正站直了说道:“孩儿一时口快,还请父亲息怒。不过我也是心里着急啊,京城左近唯一一支强兵就在曹锟手中,要是他倒向了共和党,那我们在北京城里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我觉得父亲应当把曹锟召回京城…”

“哐当。”袁世凯重重的把粥碗摔在了桌上,抬头看着长子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你觉得个屁,曹锟几兄弟牢牢保持着第三师,光光把曹锟召回来有个屁用,你是嫌我还不够乱吗?滚出去,三天之内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袁克定心里颇不服气,但是看到袁世凯阴沉下来的脸色,终于没敢出声反抗,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就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不过他刚刚走了几步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等一等。”

袁克定顿时欣喜的转过了身向父亲问道:“父亲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袁世凯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片刻,这才出声说道:“你这两天就去把开滦矿务总局督办的职务给辞了吧,以后开滦那边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袁克定听了这话终于怨气满满的说道:“凭什么?这民国以前,我还能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做点事。到了民国,父亲成了大总统了,我倒反是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干了。要我说,这民国还真不如满清呢…”

“啪。”袁世凯狠狠的拍了面前的桌子,瞪着袁克定斥骂道:“混账东西,越说越不像话了。让你辞,你就去给我辞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看到父亲真的发火了,袁克定的脸色顿时武北北汉成一阵苍白,但他也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说话。不是他要硬抗父亲,实在是自从孔教会倒台,帝制复辟论顿时成了人人唾弃的邪论。

曾经以为袁氏一族可以鸡犬登天,成为爱新觉罗氏之后的又一皇族的袁克定,很快就从蔡锷对于父亲的背叛和自己门前冷落下来的程度判断出,他的皇太子梦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破灭了。

没有了前途,袁克定便开始重视起钱财来了。开滦矿务总局督办这个职位虽然不是什么权力要害部门,但却实实在在是个美差,一年都不用做什么就有好几万大洋落袋,因此即便再畏惧自己的父亲,袁克定也不肯就这么轻易放手的。

看着袁克定沉默不语的样子,袁世凯也微微有些心软了下来,终于开口说道:“开滦矿务局已经成为了吴畏之和英国人的角力场,就算是你,被卷入进去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下场,赶紧去辞了吧。”

袁克定有些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道:“开滦工人罢工是吴畏之想要对付英国人?他怎么敢?英国人可不是吃素的。”

袁世凯冷笑了一声说道:“吴畏之有什么不敢的,从辛亥以来他那一次不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只不过每次他都赌赢了而已。若不是他借着对付英国人的借口入关,我又何至于对他忍让至此。”

袁克定有些茫然的说道:“可是为什么?过去他要赌自己的身家性命,那是因为还没有发迹。但是现在的吴畏之不说坐拥数省,就算是想要再进一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这个时候去挑衅英国人,要是输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袁世凯久久不能出声,他此时倒是想起了自己在朝鲜的那段日子,最终他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是少年心性,那口英雄气还没被消磨掉罢了。等到他心里的那口气被磨灭了,也就是蝇营狗苟一凡俗了。好了,你下去吧,一会我还要同东海兄有事要商量,你自己记得去辞了那个什么督办去。”7

袁克定耷拉着脑袋,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居仁堂,他沉浸于即将失去了一个来钱渠道的悲痛中,都没意识到徐世昌向他打招呼。

带着一丝疑惑的徐世昌进入居仁堂后,向着袁世凯行礼问候后,不由试探的问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克定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可是大总统您又因为什么事责骂了他吗?”

袁世凯对着他摆着手说道:“我现在哪有力气去责骂他,不过是让他尽快辞了开滦矿务局督办的位置,免得被卷入这场旋涡中去。”

徐世昌默然了数秒之后,方才轻轻点头说道:“大总统说的是,眼下这个局面,远离开滦矿务局确实是一件好事。那些共和党人要求追索从1881年以来的开滦矿务局矿业税,以每亩5元每年计算,还要加上每年5厘的利息,三个月内不缴纳所欠税款的话,每日还要处以1厘的罚息…”1

“他们这不是要解决问题的做派,这是想要吞了开滦矿务局的做派啊。”袁世凯听后不由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徐世昌也是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看的。但是美国人居然也插手了进来,这倒是令人始料未及的。眼下就要看这三方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了。朱尔典爵士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他既想要让我们否了那个美国人的状子,又希望我们能够为他们和工人之间进行调解,尽快处理掉开滦煤矿工人罢工的事情。克定继续当这个督办,确实是有些不大合适了。不过…”

袁世凯顿时挑了挑眉毛问道:“不过什么?东海兄难道还要在我面前卖关子吗?”

徐世昌马上摇着头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么我就直说了,开平公司和滦州公司合并,眼下这一事件倒是把滦州公司也牵连了进去,李希明、李幼香、王邵廉、李士鉴、陈一甫这些人都纷纷托人来向我诉苦,说他们都是受了无妄之灾,希望中央能够帮他们说情。”

袁世凯有些纳闷的问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受了无妄之灾?”

徐世昌道:“一个是矿业税的问题,共和党那边认为开滦矿务局既然已经合并为一家公司,那么对于原开平矿务局的欠税,滦州公司的各股东也是要负有连带责任的;

另一个是罢工问题,共和党在唐山的协调小组已经表示,工人在罢工期间应当按照工作时的八成日薪领取薪水,开滦矿务局在罢工期间不得关门歇业。

为了确保工人工资的及时给付,共和党已经派出人员和罢工委员会一起接管了开滦矿务局,并要求汇丰银行查封开滦矿务局的账号。滦州公司各股东的私人账号也在冻结之列。”

袁世凯的眉头顿时跳了数次,他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压抑着情绪问道:“共和党这么乱来,英国人就没有其他动作?”

徐世昌眨了数下眼睛后说道:“共和党的军队已经进驻了唐山地区,还接收了当地的政府各机关,英国人为了应付欧洲的战事,在天津几乎没有什么军事力量了。

他们除了口头抗议之外,几乎没什么可做的。而且英国和革命委员会之间有着大量的贸易合同,除了少部分英国商人之外,大多数英国商人并不支持和革命委员会翻脸。再加上,现在又有美国人对开滦矿务局提出了索赔官司,朱尔典爵士的态度似乎有所软化,似乎有想要和平的解决这一问题的意思了。”

袁世凯脸色甚是难看,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么说,吴畏之这次又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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