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吴禄贞发来的电报时,吴川正在和康斯坦丁交谈着。作为金兹堡伯爵在远东的代表,康斯坦丁过去同革命委员会合作是相当愉快的。
不过随着沙皇政府的倒台,革命委员会和俄国之间的领土及中东路等一系列问题的爆发,不管是作为俄国人还是犹太人的身份,康斯坦丁都不得不上门来拜会吴川,试图从这位共和党的领袖身上获得一些承诺了。
对于康斯坦丁的拜会,吴川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热情接待着他,但是对于他提出的各项请求,吴川却始终没有给予他什么承诺。
看过了吴禄贞发来的电报后,吴川思考了片刻后,终于坦率的向他说道:“萨尔诺夫先生,我从没有忘却金兹堡伯爵过去给予我的帮助,就像我从没有忘记我对于犹太人的承诺。
不管您是怎么看待革命委员会的,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犹太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并没有获得不公平的待遇。我们只是消除了俄国过去加诸于我国身上的特权而已,革命委员会并没有针对犹太商人的意思,我们要收回的是所有俄国人从中国窃取的不平等权力,并不单单是针对犹太人。
恕我直言,萨尔诺夫先生。和您那些腰缠万贯的同胞的抱怨相比otg2ntc=,我更关心普通犹太人在中国的境遇。我相信,只要普通犹太人在中国获得了公正的对待,那么那些有钱的犹太人就不可能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事实上我所了解的是,许多犹太人虽然在欧洲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是他们跑到了中国之后却并没有以公平的方式对待我的同胞。
比如借助沙皇政府的帮助,从我国无偿或以极低廉的价格窃取中东路沿线的林木开采权;又或者以欺诈的手段骗取了清政府的白银或各类矿产资源。华俄道胜银行和开滦矿务局就是其中最为的典型的案例,当然我不是说金兹堡伯爵参与了这样的骗局,我相信伯爵应当是受人蒙蔽了。
受人蒙蔽不要紧,这个世上谁没有上当受骗过。但是既然知道了真相,伯爵阁下总要给出一个交代,来展现自己的立场的。我希望伯爵阁下能够首先就华俄道胜银行对满清政府投资的资金做出一个说明,然后对我们进行赔偿。”
康斯坦丁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两天就远东发生的一系列事务同彼得堡联络过,伯爵阁下能够理解革命委员会作出的的决定,但是作为皇后陛下的财务总管,伯爵一家都在被政府监视当中,因为临时政府正试图从伯爵手中收回皇后陛下委托给他的个人财产。
因此伯爵阁下现在并不方便就华俄道胜银行的股权问题作出什么声明,不过伯爵希望您能给他一点时间,只要等彼得堡那边恢复了正常,那么他非常愿意前来远东和您就华俄道胜银行的股权问题做一个坦诚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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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欧洲战争的关系,从欧洲迁移过来的犹太移民日渐增多,我和犹太社区的拉比商议过,希望能够在哈尔滨城郊买下一片土地,用于修建犹太人社区,以收留这些从欧洲逃亡的犹太家庭。另外就是,我们希望革命委员会能够给犹太人社会一些自治的权利,从而尽可能的减少犹太移民和本地居民之间的冲突。”
吴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过了许久方才对着康斯坦丁说道:“人情是人情,契约是契约,我虽然感激伯爵过去对我的帮助,但是我也一样给了足够的报酬。
假如伯爵在私人问题上寻求我的帮助,那么我自然会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但是现在,华俄道胜银行的股东权利本就是很明白的一件事,我并不觉得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入股书有什么难懂的。大家照着契约行事就可以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假如白纸黑字立下的契约都靠不住了,这人情还能靠得住?”
对于吴川的反问,康斯坦丁只能摇头苦笑江浙湖汉北。这件事他并不觉得吴川有什么不对,本来俄国政府从满清手中诈骗资金办理华俄道胜银行,说出去就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因此吴川现在要求华俄道胜银行交出股权和做出赔偿,完全是名正言顺的。
只是,革命委员会试图把中国境内的华俄道胜银行全部资产没收,然后直接同俄国、法国的总行、分行断开关系,这无疑就是等于在挖华俄道胜银行及其相关联银行的根。
在中东路和西伯利亚大铁路完成之后,华俄道胜银行就凭借着这条铁路赚到了大钱,也利用这条铁路打进了东北的商业圈,从而发展成了远东地区除英资银行之外的第二大外国银行。
特别是在辛亥革命之后,华俄道胜银行加大了在东北和外蒙的银行、铁路等投资,中国部分的华俄道胜银行资产和业务以及超过了俄国和法国的业务。如果有的选的话,那些股东们估计宁可选择归还资金和赔偿利息,也不会接受拿中国境内的华俄道胜银行资产用以抵充中国人的股权的。
但现实是,他们似乎没得选。不过康斯坦丁还是努力为金兹堡家族的投资进行辩护,表示当初要求满清政府投资的事和金兹堡家族无关,只是某些俄国官员想要在满清这里敲上一笔而已,因此革命委员会不能让金兹堡家族受到连带惩罚。
吴川沉吟了片刻就对着他回道:“这样吧,我给伯爵阁下一个建议。华俄道胜银行中国分部,革命委员会肯定是要收回的。
不过如果伯爵阁下愿意协助我们的话,我愿意说服革命委员会的其他委员们,给金兹堡家族在收回的银行股份中保留一定的股权,大约在8-10%之间。
除此之外,我们收回华俄道胜银行的举动,也可以让金兹堡家族借机从俄国撤出一部分财产出来。就俄国当前的政治局势来看,不管那只政治力量上台都可以,但是保皇党显然是不可能再回到彼得堡的权力中心的。
因为打倒沙皇正是革命爆发的根源,而临时政府又宣称自己继承了二月革命的胜利果实,所以不管谁进入了临时政府,对于沙皇及其党羽的清算都不可能放下,这代表着临时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在这样的局势下,伯爵阁下想要同临时政府搭上关系,我觉得毫无意义。
更何况,当前临时政府内部斗争激烈,金兹堡伯爵不管靠向哪一方,都会被其他政治力量所敌视,因此何不如先撤出俄国,等到俄国的政局稳定后再下注?也许那时候下注不会得到太多的回报,但是同样也不会因为下注失败而损失巨大的。”
在政治方面的判断上,康斯坦丁相信吴川要远过于伯爵,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对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虽然他在家族内部非常推崇吴川每一次大胆的下注,但是等到真正轮到自己下注的时候,康斯坦丁才发觉这种在一片混沌局面中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简直就是在绞索架的周边晃悠,推崇和自己亲自下注,完全是两回事。
但是真要按照吴川的指点去做,他知道包括伯爵在内的大多数金兹堡家族成员又是不乐意的,因为这样的下注将会让家族失去许多机会。毕竟现在不管是立宪民主党还是社会革命党,家族都有着大量的联系,而眼下俄国最大的两股政治力量就是立宪民主党和社会革命党,因此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家族在俄国的地位是不太可能被动摇的。
拥有这样的底牌还要向国外转移资产,不仅金兹堡家族会大伤元气,等到俄国政局稳定下来,恐怕上层也没有什么金兹堡家族可以插足的余地了。这个选择实在是太保守了,保守的一点都不像是吴川过往的行事风格。
因此在思考了片刻之后,康斯坦丁不由试探的问道:“难道就连您,也看不出最终谁能掌握俄国吗?伯爵阁下说过,金兹堡家族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是您最忠实的朋友。”
吴川摊开手颇为无奈的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给伯爵这样的告诫。否则的话,我又何必和您说这些。我不知道最终谁能掌握俄国,但是我知道只有能够满足俄国人民需要的政治力量才能掌握这个国家。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俄国人民真正选择了谁。
我只能奉劝伯爵一句,一无所有的人可以孤注一掷,但是拥有的太多的人,应当分散自己的风险,就好比金兹堡伯爵过去把在俄国的资产转移到德国那样,现在金兹堡家族可以再为自己打造一个躲避风险的地方了。
我对于伯爵的忠告言尽于此。至于犹太人社区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部分社区管理的权力,但是犹太人社区必须要服从于革命委员会所制定的法律,并且社区管理成员中必须要有一半为革命委员会所指定,另外一半不可推选反对共和党和反对中国法律的成员,社区领导人必须能用中文和我们对话。
至于犹太移民增加要求扩大犹太社区的问题,我们党内现在对于外国人购买中国土地存在着许多反对声音,因此我建议不如改买为租,这样犹太移民可以把更多的资金用于投资工商业,而我们也不必面对政治上的风险。
此外,松花江汇入黑龙江段的对岸,阿穆尔铁路以南,伯力以西,奥布卢齐耶以东的地区。过去在阿穆尔铁路没有建设完成之前,开发度并不高,那里还有着大量的土地荒废着。我打算用这片土地交换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土地,假如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们到是可以出售一些土地给你们作为犹太居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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