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刺客有所动摇,又道,“大人间的事,何故要扯上孩子?就因为这孩子姓慕容,她的母妃,舅舅,外公便这般容不得她了吗?竟要至她于死地?”
闻言,刺客喟然长叹,“如此……便是我不义了,今日之事,殿下见凉。”
说罢,那名刺客便跳窗而走了。
女子见刺客已走,顿时松了口气,回过身看着缩在chuáng榻上的孩子,“殿、殿下?”
“母…母妃要杀我?”慕容器颤抖着声音道。
女子不语。
她又道,“不会的…母妃、很疼我的…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我……”
“殿下!我们该离开这了!”
“离开?”慕容器顿了顿,方才还一直忍着情绪的她忽然一下便落下了泪来,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我要问问母妃……”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东宫乃是何地,重兵把守,平日连只耗子都进不来,今夜那刺客却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殿下寝殿,后我与那刺客jiāo手,发出如此之大的动静都未惊动一人,殿下,你心里没谱吗?!”
慕容器的脸色又白上了又分,她剧烈地抖了抖唇,想反驳点什么,但是又深知女人说的都是事实,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是……”女子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器便因失血过多,一头倒了下去。
慕容器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头顶白色的chuáng缦,她怔了一下,这明显不是她的房间她的chuáng,头微微侧了些,便隔着chuáng帘看见了坐在桌前看着书的女人,女人的皮肤很白,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衫,衬的人很出尘,她的鼻梁是秦人中少有的高挺,鼻骨右侧长了个小小的黑痣,有点可爱,三千青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未束起,许是要看书的原故,只是用了根红绳随意的扎了下,露出了白皙优雅的颈脖,恍惚间,慕容器以为自己看见了神。
“先、先生……”
闻言,女人侧过了头来,见她醒来,女人放下了手里的书,带着笑意朝她走来,“醒了?”女人温柔地问道她,“渴了吗?”
慕容器怔怔的望着坐在自己chuáng边的女人,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孩子就那么忽然红了眼。
严无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明明未说一字,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慕容器感受到了最好的安慰。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没出息,更不想让严无为与慕容壡担心,她现下是在严相的府里,腹间的伤已经被人缝好,止了血,睡了多久了她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她出现在了这里,说明救她的人便与严相有关,那么姑姑慕容壡现下恐已然知晓了此事了。
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慕容器便忽然长大了似的,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听母妃的话,想懵懵懂懂地活着的公主了。她想要活下去,活的更好,不再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求生,是她现下唯一要做的了。
“先生…”慕容器的手在被子里紧紧握成团,她不懂,不甘,不明白,“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严无为却是听懂了,她没有急着回答慕容器的话,而是问道,“现下,殿下可还愿学女红,将来嫁个好夫君?”
“我想、想活下去。”
“殿下想知道为什么对吗?”
慕容器点头,眼神坚定。
“知道了又如何?”严无为轻叹了一口气,“殿下要以牙还牙吗?”
“……”慕容器被问住了,瞬间便沉默了下去。
“殿下的伤没有大碍,那一刀虽猛,可殿下怀里的玉却是挡了一半。”说着严无为便将那碎成两半的玉递了过去。
慕容器颤抖着手接过,一言不发,那玉上面还刻着她名字,是她出生时母妃送她的,父亲为她起名为器,寓为国之重,母亲赠她玉,寓为君之道,她曾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可忽然间就变成了至亲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殿下好生休息吧,臣便先行告退了。”严无为站起身来淡淡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
“先生——”慕容器从chuáng上坐起,苍白着一张脸,唤住了正欲出门的严无为,“我要活,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只想活下去?”
“不!我要活的漂亮,夺回我属于我的一切,成为第二个姑姑,不,要比她更好,更优秀!谁也不能、不能夺我性命,无论是母…公叔雅,还是列国!”
这样,才不负父亲为她取名为器,才不枉她生死走一遭。
闻言,严无为回过身来,静静的看了她足足半刻有余,而后便缓缓地笑了起来,“如此,臣便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