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沉丹田, 呼吸均匀,出拳…”
严无为跟着方华一个一个动作的学着, 看起来还颇为认真,眼观鼻子鼻观心, 双耳不闻外间事,就连下人带着张睢进了小院了她都没注意到。
“下沉, 收拳…”
张睢也识趣,同下人说明了来意后就自个站在小院的角落里,抱着手臂于胸前, 看着严无为学拳的身影好大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看见严无为的那姿势约摸是一套拳打完了才上前去对严无为行礼道,“在下张睢, 见过严相。”
严无为才刚刚歇上了就听见有人叫她,还没来得及擦擦额头上的汗就下意识地侧了过了头,见是张睢,眉头一抬,意味不明道,“——相国?”
“是我是我…”张睢又行礼道,“老夫又来打搅严相了,严相…这是在忙?”
“嗨,这不是身体不好嘛,下属便说带着我打打拳,qiáng身健体。”严无为这么说道,就着手上的方巾擦了把汗,笑盈盈地对张睢道,“相国今日怎么得了空来了驿站?”
“多日末与严相相见,睢心甚念,故而前来。”
严无为只是笑着,见天色尚早,便侧过身子对一旁抱拳于胸的方华商量道,“要不今日就先练到这儿吧?我这来客人了。”
方华倒是好说话,只是多看了两眼张睢,道,“那我便晚些时候再来找小姐吧。”
“嗯呢。”
遂方华行礼告退。
方华走后,严无为先是请了张睢道石桌旁坐下,自个去洗了手后又亲自为张睢沏了茶,张睢见了连连谢道,“严相客气了客气了,你身子还没好全,老夫怎敢让严相为我操劳呢?”
“相国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也太过客气了。”严无为沏好茶后恭恭敬敬地将茶递到了张睢的手边,谦逊道,“无为能在楚安稳活到今日,全靠张相其中为无为周旋相助,这杯茶,是无为敬张先生的。”
闻言,张睢笑叹了声气,“严相言重了。”
张睢接过那盏茶,小饮了一口,道,“严相可知今日老夫前来所谓何事?”
严无为轻轻一笑,似乎早有料到张睢会如此问她,“自然是为两国和谈一事了。”
“哦?严相既已知晓,那…?”
严无为笑了一笑,不说话,只是泡着茶,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着就让张睢心里犯嘀咕,再加上他本就没怎么和严无为打过jiāo道,于是向来沉着冷静的张睢也意外的有点沉不住气了:
“严相?”
严无为喝着茶,绝口不提和谈一事,只道,“相国,不知这茶可入相国口?”
听了严无为的话张睢又口好将心思放到了手里的茶上,小饮了口,道,“入口微涩,而后留香——算是好茶。”
“那相国可知这是哪里产的茶?”
张睢皱了下眉,“这倒是难到老夫了,老夫对茶道还真是不大懂。”
严无为笑,“这是秦西产的茶叶。”
“哦?秦西产的?”张睢听了这话后来了兴致,“可据老夫所知秦西贫瘠少水,茶这东西娇贵,这茶…怎会是出自秦西呢?”
严无为轻抿了口茶,低声笑道,“相国说的不假,秦西确实贫瘠少水,那样的环境自然是长不出茶树来的。”
“那……”
“很多年前曾有位秦王出游他国,他国的王接待那位秦王时用了最好的茶叶来招待,秦地穷且偏,人多地少,哪有闲田闲地来种茶呢?所以那是那位秦王喝的第一次茶。”严无为轻轻道,“茶,君道也。那秦王只喝了一次便就喜欢上了,遂向那位君王讨要些许茶树,想回国后在秦地种上,让秦国的子民也能喝上茶。”严无为看向张睢,问,“可相国知道那位王是如何拒绝秦王的吗?”
“如何?”
“他说:‘汝地穷远,滴水如油,木贵如金;茶苗幼嫩,秦非吾地,赠彼茶微,铁树花开’。’”严无为淡声道,“他用铁树作比,说茶树要是到了秦国,等到铁树花开了秦国的地上也不可能会长出茶叶来的。”
张睢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道那位王也真是尖牙利舌,如此叽讽秦国,真是不怕招人恨…虽是这般想着但他还算识趣,不说话,只听着严无为讲着:
“不管说者是否有意,听者却是有了心,这话就那样成了那位秦王的心病,如鲠在喉,时日不得安歇。
当然,他忧的自然不是秦无茶树,他忧的是秦地如此贫瘠,后辈儿孙当如何自处?也就是这位秦王,自那以后便是励jīng图治,拓土开疆,一生于戎马上,誓要让秦国的土地上也长出茶树来。”
“……”
“相国是不是想问,若无为讲的是真的,那为何秦地至今未有大规模的茶树可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