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一切不过一月的时间,从慕容壡的病危到慕容器的继位,事情按着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发展了下去,除了严无为。
秦王壡十一年元月,秦王病危,贴王榜寻医,太子器监国。
秦王壡十一年二月,秦王壡因病薨,号秦成文王壡,太子慕容器灵前继位,国号平昌。
此后,开启长达四十余年的慕容器时代。
而这些,远在绥远那方沙丘的严无为都不曾知晓。
诚如慕容壡所说的那样,严无为信了她的话,在看完了那封信后严无为便真的安静了下去,像是重新打起了jīng神似的,不再说要回王都的话,甚至在后来的路途上还问起糖糖她们几时能到江北绥远。
糖糖哽着泪说快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悲伤,可偏偏向来心细如发的严无为却像是不曾发现她的异常一样,一心只想快些到绥远去,在那儿等慕容壡回来。
信上说最快三月,最迟仲夏,严无为算着时间,果子酒是适合黔州的天气泡的,也不知道绥远那边能不能做,还有臻子苏,她不会做糕点,不知道要学多久才能做出来。
…希望慕容壡回来时她能将一切都准备好。
可她在江北绥远,在慕容壡为她建造的那个家里等啊等,等到了入chūn,等到了仲夏,等到了秋至,等到了隆冬也没有等到那个会笑眯眯叫她“小待读”的女人归来。
而她想要的果子酒,因为绥远天热,与黔州天气不同,她试了很多种办法才能制好了那酒,还有那臻子苏,她特意找人到江南去请了师傅来教她做,学了好久才学会,可等到了她放到发霉了也不见人来品。
在绥远的那方沙丘之地背后的家里,严无为守着她们的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等着远方的人敲门而入,笑着唤她一声“谨儿”。
她等呐等,等了许久,等过了chūn秋等过了冬夏,直到有一天,有人来告诉了她,她的玄世早已过世两载有余。
“先生不必再等姑姑了。”两年之后的慕容器已年满二十,与经年之前她们初归王都时的模样一样,慕容器就是那样穿着一身玄黑色的王袍,叩开了她的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慕容器以为严无为听后会哭,会痛,会失态,却不料对方闻后只对她笑着道了声“好久不见”。
严无为明明是看着她的,可目光之中却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她与她跪坐庭院中的树下,手执chūn涧晚茶递予给她,道:
“你回来的太晚了。”
慕容器一怔,看着严无为的神色恍惚间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她还不是太子之时,看着严无为与她姑姑相处时的模样。
她把她…当成了自己姑姑慕容壡。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便要出去找你了。”严无为勾着嘴角,明明是说的埋怨的话,可她的声音却是那般温和,是慕容器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柔情。
“我……不是姑姑。”半晌,慕容器哑着声音对严无为说道。
可她面前坐着的那个女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还笑着问道她:
“你要吃臻子苏吗?我学会了。”
慕容器一路而来的信心被她这一句话全然打败了,她的脸一下退却了血色,不愿相信自己等了这么多年最终结果却是如此。
她重复了一遍道:“我不是姑姑。”
“你好好看着我,我不是慕容壡。”她急切地伸出手一下扣住了对面女人放在案牍上的手,探身冷道:
“严无为,你看着我,看看我是谁?”
女人听了她的话,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她的目光像是长了触手,温柔地抚慰着她那颗早已冰冷了的心。
她温言道:“你怎么不叫我‘谨儿’了?”
“谨儿…?”那是慕容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严无为的字。
严无为,字谨,严谨。
多好听的名字呐,可她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她的字的。
多讽刺。
…
“我在。”听见她叫她,女人夜是笑着这般应道她,又问道,“你吃臻子苏吗?我学会了。”
慕容器张了张口,半晌,她开口道:
“吃…”
于是她便看见严无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重新唤发了生机,像是枯木久旱逢甘露般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她起了身,提起裙摆,向外走去。
“你在这儿等着我。”她对她说道。
然后她便真就乖乖的坐在那儿等着她,一点也不像上台两年便平定内外的那个雷厉风行的秦王。
她等了许久,大约是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严无为的回来,她的发丝被绾起,穿着浅色的长裙,不像记忆中那个身穿官服面色从容镇定的相国。她来到她的面前,端着一个盘子,显宝似的放到了她桌前,神色之间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