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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任了府帅开始,崔世达是我任命的第一个队率,一直这么风风雨雨地跟着我,我都习惯了,冷不丁突然不见人了,还有些空落落的”,霍青说得很沉静,有几分暗伤流于脸面,像小溪缓缓,从不翻涌奔腾,“这个人有缺点,喜欢讲江湖义气,平时呢,也会跟自己的手下或是别的队率喝些酒,我知道,有时候碰上也只是说一说,从没打算深管,我还是觉得军营中应该有些人气儿,处处冷冰冰的把军令像枷锁一样缠在自己属下身上也不好,打仗,军令是重要,但让兄弟们有一颗热腾腾的归属之心更为紧要”
霍青顿了顿,目光凝滞着,像在呆坐,又像是思考,“崔世达的人缘好,没什么心思,只要对脾气,对谁都是披肝沥胆的。战场上也不要命,那两把大刀使得,兄弟们看着就振奋,若说战场感召力,就连我这个府帅怕是也抵不过他这个队率啊!”
杨曦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插一句话。霍青不自觉地转着手中的那碗水,由烫至温热,再到凉,说的话很凌乱,过去、未来、现在来回跳,有时候说说自己,有时候说说崔世达,有时候说说身边的兄弟,没有重点,想起什么说什么。杨曦突然觉得,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即使对这位从军十几年的老将,也是相当陌生的,那厮杀、那鲜血、那生死,就算霍青府身经百炼,也足足震撼着存活下来的每一个人。大燕,毕竟十几年未起战事了。
一直到营中开饭钟声响起,霍青才猛然从回忆沉思中苏醒,立即收拾起了杂乱情绪,长舒了口气,回归到了正常状态,“走吧,路还长着呢,先吃饱饭再说”,霍青起身跟杨曦说道。
杨曦应了一声,便跟着霍青走出帐来,并着邢镖头,三人一起向伙房走去。
吃饭的时候,霍青由杨曦引着去见了罗陀寨的三位当家人,寒暄过后,领着全体霍青府两百多兄弟向罗陀寨众兄弟行了一跪拜大礼以谢驰援救命之恩,慌得薛辅雄赶忙扶起霍青,口中连连说着,“都是兄弟,不足道,不足道”
眼下霍青府危机已过,但大燕北境情势实在不妙,铜陵关、祈君关接连被破,安君关虽说还在,怕也是被黑旗军围了个铁桶之势,之所以还未破,想必是季安、季虎两位将军平时治军有方,才没有东边两关不战自逃的场景。但毕竟只剩得一关,又不见朝廷兵马至,安君关的城防压力不用细想也知道有多大。
早饭刚过,霍青便命各队率清点军士人数,汇总算过,除去工兵队、后勤队、医疗队等非作战兵种,再加上边房队,霍青府能战之兵总共有两百零三人。原来的编制已经残破,霍青心中规划了一番,便将这两百零三人重新分成了四队,其中把崔世达旧部归于杨曦的边房队,由杨曦任队率,邢镖头为副手,人数为五十三人,是收缩之后的霍青府战力最强的一队。
罗陀寨现有能战之士四百五十一人,暂未拆分划编。因为薛辅雄说过,罗陀寨的兄弟都是一条心,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永不分开。薛辅雄也说过,罗陀寨此行是为杨曦而来,既然杨曦奉霍青为府帅,那罗陀寨自当听命于霍青,江湖人不惯军令,仅凭兄弟的一句话叮当落地,纵是死地,也在所不辞。
六百五十四名能战之兵,再加上工兵队、后勤队、医疗队等,此时的霍青府共七百余人。统计完备,分划已定,营中诸事也都处理得妥帖,接下来就是如何去季安、季虎两位将军那里请命援防。
正当霍青并杨曦等四位队率及罗陀寨三位当家人于帐中商议后续军队走向问题之时,突听得帐外有兵士报,“禀霍府帅,康定山府帅来见”
霍青听过,忙高声应道:“快请”,同时起身离案,准备去迎。
帘布翻动,康定山已是只身进得帐来,“霍府帅,昨日休息得可好?”,康定山微含笑意问道。
霍青几步上前深施一礼,道:“多亏康府帅物资来得及时,要不然我这一府兄弟该如何度过这战后伤累啊”
“霍府帅这是作何?”,康定山赶忙扶起霍青,“府中可还有短缺,正好我来,一并告知于我,我马上命人给霍府帅送来”
“不缺了,不缺了,多谢康府帅”,感激之情尽显。
“那就好,若是日后有缺,派人告诉我即可。”
“那就麻烦康府帅了”,霍青顿了顿,又道:“康府帅此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也没什么”,康定山说道,“例行察视而已。季安将军有过军令,不得怠慢了铜陵、祈君方面退下来的兵士,须得一日一察,物资所缺,不可隔天送抵。”,一副平常口气。
“季安将军真是仁心之将,不知此时季安将军身在何处?”
“想必此时正于北城防之上,带兵拒敌”
“可是黑旗军正在攻城?”
“嗯,打了好些日子了,前些时日攻得紧些,险些被破了城。好在季安将军神机天算,季虎将军骁勇难挡,才死死守住。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天黑旗军的攻势突然降下来了,想必是之前打得太猛,他们也支撑不住了”,康定山一副沉思模样。
“不知我能否见得季安将军一面?”,霍青试探着问道。
“所为何事?”,康定山反问。
“啊,是这样。刚才我把我这府中所剩兵马统计了一下,能上战场的大概还有六百多人,如今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也不能眼看季安将军在前线抗敌,而我们在后方偷安,这于情于理实在过不去。所以想请康府帅通报季安将军一声,我这一府能不能也去北城防,和安君关的兄弟们一起守城?”
“霍府帅能有此番想法,并付诸了行动。依康某所见,霍府帅和一般的铜陵兵将确是大为不同,这点实是令人佩服,请恕康某先前言语凌厉过激之过”,说罢,轻俯身,作双手抱拳状。
霍青赶忙伸手阻止,“康府帅言重了”
康定山抬身继续道:“霍府帅入得安君关休整一事,昨日我便派人报给了季安将军,季安将军有令,令其休整待察,能战则留于关上协防,不能战则放其南去”,康定山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一则是执行季安将军‘每日一查’的军令,二则是想探探霍府帅你的口风,摸摸你这一府的兵将士气。没想到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自把什么都说了”,说罢,不禁哈哈一笑。
霍青亦是轻轻一笑,继而又问道:“不知这上城协防之事?”
“稍后我便派人把霍府帅之意报给季安将军,想来下午便有消息传回,霍府帅稍安”
“那多谢康府帅了”
“无妨,无妨,都是分内之事。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议事了,走了”,说着,康定山便转身要走。
霍青忙忙几步上前掀帘送过,康定山施礼相谢,没说半语,微弯腰,出得帐外去了。
霍青眼望着康定山渐渐远去,又看了看营中奔走忙碌的众兄弟,此时的日头已经升得高起,阳光打在脸上,温热如流水,观看须臾,放下帘布,转身回看着案前众人,他们的面上满是自然从容之色,不禁舒了口气,轻道:“兄弟们,咱们又要开始了”
众人相视一笑,别无他话。
午饭刚过,便有传令兵士来报,季安将军请霍青一府进驻安君北城兵营,并于晚间在城楼议事厅设宴,请霍青府主要人等务必前往,共商安君关协防事宜。
闻得季安将军令,霍青片刻都不敢耽搁,马上召得信令兵进帐,令其分别通传四位队率并罗陀寨,整点人马,准备出发。
半个时辰以后,除去伤重行动不便的,留守照顾伤员的数位医疗兵以外,霍青府一众人马整装集结完毕。好一列列临风而立,好一副副坚毅脸庞,衣甲,再次严整,精神,重新激昂。春雨点点,枯木勃然焕发,难龙盘卧,乘风冲天而起,骄阳艳艳,万丈破云而出。兄弟们,跌倒了我们不怕,伤重了我们也不怕,只要还没身死灯灭,未竞的事业,我们再次起身共同完成。
“霍青府,安君关北城军营,出发”
行军于县中,且走且见,霍青感觉得很真切,这里的情况全然不同于铜陵、祈君,县中百姓很多,且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到战时百姓应有的那种惧怕和慌张,就像前些日子在铜陵所见的那样,还有最近几天在祈君所见的那样,铜陵和祈君中的百姓倒是很像,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是被城防主将强迫留下的,所以他们心生恐慌惧怕,他们担心城破之日,会成为这座城关的陪葬品,所以,就算他们有意掩饰,也盖不住来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危机感、无力感,所以他们的面容僵硬,行动匆匆,惶惶不可终日。但在安君,好像这里的百姓不知道黑旗军在攻城似的,很是安然地过着平常的日子,或清谈或慢行,自然得很,但城防之上漫天彻地的厮杀,北方关楼之上清晰可见的狼烟滚滚,孰能熟视无睹呢?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的心里那份安全感会是如此这般踏实。
由于没料到县中百姓还会这么多,霍青府不得不牵马步行,很长很长的两列队列行进于热闹的街市之中,百姓们也不感到奇怪,很少去驻足观望,只是悄悄地让出了路,便继续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这里的百姓,为什么会这样呢?霍青府中,像霍青心生这般疑问的不在少数。
从城南到城北,沿着主街一路走,有时候主街人多过不去,还得过巷从旁街绕行。待行到了安君关北城军营,已是黄昏时分了。
霍青撘手遥望,看不尽的一片片灰白色的营帐成行成列地有序排布着,中间空荡无人,只有万千缕金辉簇拥着静静划过,好生规整,间简单单之中透着难以言说的美轮美奂,就像心中向往已久的理想世界一样。霍青呆望凝思,久久不动,若不是边侧的杨曦提醒,还真不知道自己会看着这副美景沉浸多久。
霍青府刚行至兵营门口,便有军将领着一队人过来相接,短暂的介绍寒暄之后,军将把霍青府带到了刚刚准备好的一处营帐群,位置大概在北城军营的东北角落,按照季安将军的意思,霍青府暂时安排于此,一应物资俱已准备齐备。
霍青行礼谢过,军将回施一礼,便领队走开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霍青按区域分给了四位队率及罗陀寨相应的营所位置,并下发了相应物资,尤其是军甲衣饰等,齐齐穿上以后,霍青府看起来就更像一个整体了。
一应杂事忙过,不知不觉间日落月升,夜色渐起。霍青正于帐中独自喝水沉思之际,突听得外面兵士喊道,“禀霍府帅,季安将军请您及府中主要人等前去城楼议事厅赴宴”
霍青听过,回应了一声,随即召唤自己帐外执守兵士,吩咐道:“令四队队率,罗陀寨三位当家人速来我帐中”
“是”,执守兵士躬身施礼,转身正待要走。
霍青突然叫住,又道:“还有杨曦队中的邢镖头,也叫上”
“是”,执守兵士再次应道,躬身回退几步,掀帘而出。只听得脚步声骤起,渐行渐远,须臾,便没了声响。
帐中安静无声的那么一个瞬间,看着帐中的一景一貌,霍青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铜陵,数载之前的那座铜陵关,守关的主将仍是关启将军,突然心生幻想,如果,关启将军还守着铜陵的话,铜陵关会破吗,关启将军在任之时,他蒋卫夫也不是这般懦弱胆小,祈君关怎会丢得那般轻易。只不过换了一个人,这北境两座大关,就突然从铜墙铁壁变成了浆糊的纸城,不禁暗叹,这军中领头者,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回想着之前所见安君关的一切,每一位兵士,每一个百姓,每一副面容,每一处微小动作,隐隐之中觉得,这城,就是关启将军治下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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