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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金玲布满泪水的脸。
“金玲?你怎么……”
你怎么会出现子这里?
金敏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错愕,对于金玲突然的出现,她惊讶万分。她曾经在寨子周边设下了许多禁制,目的是为了阻止金玲再次进入寨子。
再得知爹娘即将对金玲出手,金敏便下定决心不要让金玲直面如此不堪的真相。一直将他们当做器皿培养的爹娘,伪善的近邻,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独自一人承担便好。即便金玲会因此而记恨她,她心中也不悔。
话看看在唇边止住,此时纠结这些又有何意义。黄昏时分,赵芸和楚裨的贸然闯入让她措手不及,整个人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应付这两人,许是金玲恰好趁着这个功夫破开了禁制进入了寨子而她没有发觉吧。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金玲神色恍惚。金敏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再追问是真是假不过是徒劳,更何况,她心中对于金敏所言也有些深信不疑。
爹娘从来不亲近她,反而一直对姐姐关心有加。
他们说姐姐身体不好,需要医治与静养,可偏偏每一次“医治”过后,姐姐的脸色会变得更差。
明明小的时候,姐姐经常带着她漫山遍野地玩耍,怎么又会无缘无故地身体变差?
但幼时的她竟然傻到会因为爹娘过于关注姐姐而感到嫉妒,因而姐妹的关系也变得差了起来。
不久之前爹娘忽然又对她亲近起来,她以为爹娘看见了一直以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她,对此还感到开心。但是看着卧床不起的姐姐,她心中又有一种隐秘的不甘。
是不是因为姐姐快要“不行了”,所以爹娘才关注到了她?
这样的邪念浮上心头,她自己都感到了不寒而栗。可还没有辨清对于姐姐究竟是怎样的看法,她就看见了姐姐亲手将爹娘杀死。
爹娘在睡梦中一睡不醒,姐姐举起刀,手起刀落,爹娘的头颅应声而落,咕噜咕噜地滚着,一直滚到自己的脚底。
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一般。
可是姐姐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胳膊。
真疼啊,能感受到疼痛,是不是说明一切并不是一个梦?
姐姐的手冰凉,她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问她是不是都看到了。
那一瞬间她以为姐姐也会杀了自己,可是姐姐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而是将她赶出了寨子。
她无法理解,冷静下来之后感到了愤怒。虽说爹娘一向不亲近她,可是那毕竟是他们的爹娘,更可况爹娘一直对姐姐关爱有加,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感到愤怒的同时,她还感到了一丝茫然,茫然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份茫然让她焦躁不安,所以她选择了复仇,要让姐姐血债血偿。
可笑的是,她突然发现了自己与姐姐的差距。
她一次一次地想要闯入寨子,可是却被姐姐设下的禁制弄的狼狈不堪,寨子一步也没踏入。
可是等她真的能够再次踏入寨子中的时候,寨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满目疮痍,死气沉沉。
最让人心感到恐惧的是,是姐姐所讲述的故事。
金玲忽然发现这么多年以来,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寨子。
“小玲……”金敏语带抱歉,张了张嘴却又是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太多太过沉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金玲竟然突然冲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她,在她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金玲从小性子要强,有话从来不肯只说,只会别别扭扭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金敏从未看见过金玲哭得这么伤心。
也许是金玲的情绪感染了她,她的眼圈也开始泛红。
人活于世,无法选择自己生来出于何种环境之中,要承受怎样的事情,但是总可以选择抗争与否。不管手段是否激烈,不管在这一场鲜血四溢的战争中她自己是否遍体鳞伤,她也不会去后悔。
她只恨她所剩下的时间寥寥无几,无法再替和金玲相互扶持走接下来的路。
金敏一直记得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以往没有,现在及将来也不会讲述与他人,尤其是金玲。
最痛苦的时候,她曾经想过放下所有的一切,一心求死。死亡多好,能够化解所有的痛苦,美化经受过的一切伤痛,释放所有禁锢在肉身中的魂魄。可是金玲不知为何将一只自己用草编的蚱蜢放在了她的床边。
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的。
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蚱蜢,她忽然很想看看夏日的蚱蜢究竟是什么样。
那便活到夏天再说吧。她是这么想着。
某种意义而言,她大概是靠着金玲苟延残喘至今。
金玲比金敏矮了大半个头,金敏摸了摸金玲的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故事总有终结的时候。
金玲感受到了头上轻轻缓缓地触碰,情不自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姐姐可真瘦啊,能明显感受到骨头,不仅如此,不同于手上的冰凉,身上却是滚烫的。
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金玲哭累了,竟然迷迷糊糊地在金敏怀中睡着了。
金敏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再看见楚裨和赵芸的那一瞬间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先前你救了我妹妹一命的事我有所耳闻,多谢了。”虽说将金玲赶出了寨子,但是她并没有切断和金玲的联系,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不必客气,我很喜欢金玲这个小姑娘。”赵芸淡淡地说,目光有些复杂,“你们……日后打算怎么办?”
金敏一愣,唇边漾起苦涩的笑容:“我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打算停止阵法,虽说有反噬,可是本就是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值得畏惧的,只可惜了金玲……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看向赵芸的目光中,金敏带上了几分祈求:“寨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你们能不能……帮帮金玲?当然,不必太过麻烦,只要给她一口饭吃,等她有能力自力更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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