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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说,你从来不知道,你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践行诺言?
我帮你守住最大的秘密,你帮我完成最大的夙愿?
这一世,生来负仇,我曾找不到出路,以为自己注定躲躲藏藏老死深山,吞下几世的恨怨,忍下百年的冤屈……
我不是你,我不怕永远籍籍无名,永世不见天日。
我可以做到手毒心毒,可是我也害怕孤独。
幸好,你来了,来到我居住的深山里,来到我面前,向我吐露你最大的隐秘,跟我说我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此生将永坠深渊。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亦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忘了说,我姓苏,我的名字是苏绾卿,一个很大家闺秀的名字。
后来沦落深山,隐姓埋名,祖母唤我莫离。
山有莫离,隰有荷华。
莫离,莫离,一名双关,我的身世,我的使命,都在这一个名字中。
后来,你来了,你把我带出洛阳的深山,带我来到长安。
你血流满床,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换来前途无量。
我吞药致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换来无怨无悔。
……
一片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光亮,她在这黑暗中沦陷,直到那光亮中伸来一只手,她紧紧握住,才被拽回光亮的人世。
胸前感受到一重重重压,她的心脏得以重新跳动,口中充进新的空气,她渐渐恢复了呼吸。
她跟着那道光亮走,走出身后的黑暗,她看到了一张焦急的面容,写满了在意,真好,她竟是在乎自己的……
看她睁开眼睛,苏嘉宁抬起脸,她身体麻木,只有双唇上似有回味,方才那柔软的触感……
苏嘉宁把她抱入怀中,眼泪婆娑,相拥哭泣:“莫离,莫离,你活过来了,你还活着,真好,我不要你死,莫离,我不要……”
她把脸埋进苏嘉宁怀中,无声地落泪,死而复生的庆幸,被相信被理解的喜悦,都是苏嘉宁给她的。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只有苏嘉宁,她懂她,她也懂她。
苏清玄与苏清桓在门口,看着她们,苏清玄沉重道:“嘉宁,慎重……”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她知道什么才是最周全的决定,然而她还是选择了莫离。
苏嘉宁转头对苏清玄决绝道:“父亲,我知道,但莫离,是我带回家的,她是我的人,我不让她死,她就不能死!别说她没有毒死我,就算她把我毒死了,也不准别人左右她的生死!”
苏清桓被她的态度震到,不曾想姐姐会这样在意谁,他劝道:“姐姐,你可要想好,留着她终是祸患,她既然能对你下毒,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我们苏家的事。”
苏嘉宁转眸与莫离对视,领略她眼中的感情,然后对他们说:“可是,我还是想听她的解释,我愿意给她机会。她是哑了,她不会说话,可她也有为自己解释的权利,且是对她愿意的人做出解释。”
她知道,有一个秘密,横亘在她和莫离之间,莫离帮她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或是她始终咬紧牙关的原因。
苏清玄与苏清桓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他们都明白了,苏嘉宁有秘密,连他们都不能透露。
屋里只剩她们两个人,苏嘉宁给莫离和自己擦去眼泪,对她说道:“现在你能向我解释了吧?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我一直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对不对?”
……
“嘉宁,我错了。我昨晚去找了一趟唐之乾老御医,他说青冥香虽是毒药,但于你却是解药……”
这是第二日,钟离一早就来苏府,苏清风放他进后院,他在苏嘉宁门前扣门,而苏嘉宁没有开门,只与他隔门而立,听他说话。
“你服过寒丹散,寒丹散不但是堕胎之药,也是一味剧毒。你达成了目的,然而寒丹散的余毒会永留在你体内,若你一直强健倒是无妨,但若一受重伤,失血过多,身体过于虚弱,那余毒就会开始缓缓摧残你的身体,你会比常人更虚弱,比常人老得更快,死得更早……唯一的解法,就是以青冥香相冲,以毒攻毒,你才能维持身体康健如常。”
“我想是因为你之前受杖刑,被刺,身体大损,莫离她才会给你用青冥香。唐老御医说,不是谁用青冥香都会有不良反应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情况,本应无恙,之所以还会梦魇精神恍惚,还是因为有感情的作用……”
“你要保持身体的康健,就得一直用青冥香,然而,这样你就会一直被梦魇纠缠,除非你能真正释怀,真正战胜你的心里的魔障,不要再在过去沉溺不前……”
她苦笑,出声道:“所以,归根结底,我的病,依旧是因为心魔作祟?还是因为我不够强大?”
“是的。”他直言道。
他问,“那你会怎样选择呢?”
她道,“我选择继续用青冥香。我要活下去,我得活下去,活得比谁都长久,活得比谁都安稳,过去的,将来的,我都不会再畏惧,你明不明白?”
钟离的额头磕在门框上,似有心疼,叹息道:“我明白。”
“其实,这些昨晚莫离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早做出了决定。”她道,嗅了一下满室兰香。
钟离在门外,站直,终于想起莫离身份的事,道:“那就好。莫离她没事吧?你没有误会她就好……”
苏嘉宁故意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个疑问,莫离差点死掉?”
“什么?”钟离果然不安起来:“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说先审问吗?你们苏家人要不要这么狠啊?”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苏嘉宁笑了,回头向床榻望去,与榻上的莫离对视,然后道:“还不是被你误导的,反正都怪你,所以你得负责。”
钟离几乎踹门了,“苏嘉宁你讲点理好吧?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她道:“怎么着?你的未婚妻你不打算要了?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小佳人,你不想领回家啊?”
“苏嘉宁你什么意思?我想娶人家还不想嫁呢!”
她向莫离投去询问的目光,莫离坚决地摇头,表示不愿意。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这小美人,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快去准备准备,把莫离接到你的芝景庭去。”
说完,她就回到榻边,拉着莫离的手,对她恳切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我,但是你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有危险,你明白吗?钟离会帮我照顾你的,我们随时也能相见,你就跟他走好不好?”
莫离眼中泪光闪闪,抿唇点头。
这一天,莫离最后一次伺候苏嘉宁早起梳洗,为她穿上官服,佩上髻冠。
苏嘉宁没有去赶朝,而是趁父亲弟弟不在的时候,将莫离送走,把她交到钟离手中。
白苏两家仅存的后人,终于直面。
跟钟离上马车后,莫离还是在车帘后望着苏嘉宁,直到苏府都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钟离看着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开口道:“别舍不得了,我以后多带你回来串门便是。”
前一刻还是泫然若泣惹人怜爱的样子,谁想一听钟离的声音,就立即变成目光凌厉强硬冰冷的模样,像一只随时会扎人的小刺猬,向钟离竖起敌对的锋芒。
钟离心里有些发虚,面上还是要戏谑地笑,“怎么着?想吵架?哦,还好你不能说话,不然我还真怕带一个整天找我吵架的人回家。”
莫离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一晌之后,他又说话了,这次大胆地伸手拉过她的手,问:“你喜欢她对不对?”
莫离怔住,而他笑道:“刚好,我也喜欢她,所以,我们应该在一起。”
混沌一片,逐渐拨开云雾,依旧是一片漆黑,像夜空笼罩下的一个角落,像黑夜中深邃的眼睛,将她团团围困。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只觉得身子虚浮无力,仿佛刚经过一场激烈搏斗,她的锦纱衣裙被汗水浸透,她披散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很热,很累,心里有一万个小鼓在敲击着,她心悸,心痛,而不能抑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谁能来救救我?
不行,不能停,前方好歹还有一丝光亮,而后面却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知道自己一驻足,便会被那黑暗吞噬……
她拖着疲累的身体,往前艰难地走着,终于走到了那光亮之下。
她看到两个很熟悉的人,两个与她最亲近的人,在那里衣衫半解,忘我痴缠着……
就在她眼前,毫不遮掩。
她痛苦地喊:“不要!不要!卢远泽你放开我!苏嘉宁你不能这样!”
她能体会到,那个自己也是很痛苦的,但她不能抗拒……
卢远泽还是像记忆中那样好看,眉目如画的脸,温柔的笑,让她感到很喜欢,总是忍不住陷在他给的柔情蜜意中,不能自拔。
他们听到了呼喊的声音,停止了动作,都坐起身来,茫然地望向这边。穿着一身白衣的卢远泽在自己身后,揽着自己的肩,亲吻自己的颈项,看向她:“嘉宁,何必自欺?你就是喜欢这样啊。”
他怀中的自己,也穿着一身白衣,在笑着,对她说:“来,不要自欺了,你是走不出去的,永远都走不出去,你看着这个人,你能把他忘了吗?你舍得他死吗?你难道不想他?你敢说你不为他心痛吗?”
向那边一点一点靠近,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变慢了,心底升出一缕一缕的寒意……
卢远泽的样子变了,他不再柔情,而是变得阴狠,他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变得面目狰狞,扭曲痛苦,眼睛还是看着这边:“嘉宁,还我的命!你怎么能杀我?你应该来陪我!你也该死!我现在就来带你走!”
她向自己伸出了手:“救我!救我!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死!”
那伸出来的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走过去,接过匕首,看着渐渐不能呼吸的自己,看着恨怨发狂的卢远泽……
这一次,她没有再怕,她拿起那把匕首,向下一捅。
这一次,不是捅向卢远泽,而是直直插进自己心口。
她看着鲜血从自己胸口喷溅而出,染红了单薄的白衣,流到手上,但她没有松手,她继续用力,再用力……
她在黑暗中,与自己对视,看着卢远泽怀中的自己瞪大眼睛,口吐鲜血,却不再挣扎,而是露出了微笑。
卢远泽的唇角也流出血来,他的白衣尽被鲜血染红,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那鲜红色一直蔓延,一直蔓延,无边无际……
接着,她终于放手,冷漠地看着卢远泽烟消云散。
而自己倒在血泊里,闭上了眼睛。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
醒来时,天已微亮,而心底安然,平静无波。
她不再感到恐慌痛苦,她心里无比坦然,魑魅魍魉,通通退散,从这一日起,她没再做过那样的噩梦。
就像每一个寻常的日子,她起床,熟悉梳洗,穿上官服,到正堂餐室坐下,与家人一起用早饭,然后一齐去赶朝。
这次他们去时,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苏清玄在路上向苏清桓问起:“方梁的弹劾折子都上到政事堂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清桓有些气愤:“他还好意思参我?在科举整改的事上,吏部拖了我们礼部多少后腿,我都懒得跟他清算,他竟然揪着他叔父方长舌没领到的那点宦养金不放?我还就不批,这宦养金本就不合理,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我也这么说!”
苏清玄道:“清桓,不要光顾着生气,跟小人置气你会被自己气死的,还闹到皇上那去呢?方梁眼下这么硬气,处处为难你,就是因为后面有人撑腰,你也不想想怎么才能动他,还在这逮着朝廷规制说事儿。”
苏清桓烦恼地叹气,“可是父亲我又能怎么动他呢?他这折子故意递到政事堂,就是想给我好看,给我找麻烦,恐怕这次他是真跟殷济恒联起手来了……”
苏清玄不耐烦地睨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扔进他怀里,不是别的什么,就是方梁的弹劾奏章。
“父亲……”苏清桓茫然。
苏清玄哼笑一下,轻蔑道:“他想跟殷济恒联手,殷济恒还看不上他呢,殷济恒只是利用他给我们使绊子而已,他的目的不光是想打压我们不让我们上进,还是想震慑我们,让我们苏家乖乖地服从他,为他做事,所以,这不,一个巴掌,一颗糖,方梁的折子交到政事堂,他就带着这折子来找你父亲我了。上次我让他管教好他儿子,这次他是想回敬我一下呢。”
苏清桓一下子又不知该放松还是生气了,攥着折子,看着上面搬弄是非的话,深觉反感:“这方梁,还真把自己当把利刃了……”
“不要管方梁了。”
他们讨论的时候,苏嘉宁一直在发呆,这会儿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又没有继续往下说。
看着她手肘撑在车窗边,一手托腮,凝神望着外面,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父子俩有些莫名。
他们知道苏嘉宁这一段日子一直有些不对劲,也习惯她这样了,苏清桓无奈摇头笑道:“父亲,姐姐又沉浸在她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了。”
苏清玄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了,苦心劝道:“嘉宁,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父亲听?家里人总会为你出主意的,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可是你的关键时期……”
苏嘉宁转头看他们,面露浅笑,神色如常,道:“现在不仅是我的关键时期,还是我们苏家的关键时期,更是清桓升官的最佳时机。”
她眼中闪着智慧的精光,显露奕奕神采,这让他们豁然开朗,苏清桓深深感觉到,他的姐姐回来了。
“嘉宁,你的意思是?”苏清玄问。
她开始理智地分析道:“这大半年以来,我们三个前进的速度都太快了,想想这朝上百官谁能在一年中连升几级的?父亲,你现在已是三品御史中丞,掌控了御史台,再往前就太惹人瞩目了,而现在正是殷济恒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不知多忌惮你,所以你是得放缓一些,先把新政的基础打好。我更是要隐忍,殷济恒搬来一个刘应须压在我上头,就是因为他要帮殷韶初提防我,我得沉住气,顺着他们,还是以建功为首要,功劳够大,何愁以后不升官?”
听她一席话,苏清玄心里安稳不少,赞道:“好,嘉宁你终于懂得静心隐忍了。”
苏嘉宁笑,点头道:“表面上要让殷济恒对我们放心,而暗地里,我们应该开始着手对付殷家了。”
“姐姐你已有对付殷家的法子?”苏清桓问。
她道:“方才见外面百官赶朝的情形,我忽心生一计,不过还需从长计议,今晚我们再一齐讨论吧。”
苏清桓应承道:“好!今晚我一定早早回家!”
苏清玄看他憨笑的样子,也觉得心里欢喜,又问苏嘉宁:“你方才说这是清桓升官的大好时机是什么意思?”
苏嘉宁笑得更加明媚,搭上苏清桓的肩,道:“清桓,你有没有想过去吏部混个一官半职?”
苏清桓不解其意,莫名其妙:“吏部?什么职缺?”
她答:“二品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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