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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苏青玄从殷府出来,帮他出入殷府的杀手随在他身后,走到偏僻处,他回头看向这个黑纱蒙面的年轻人,心中情绪仍是沉重,无心过问其他,只附礼作别。
那个年轻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已转身,听那人唤了一声:“苏大人!”
苏青玄惊了一下,因为按规矩,杀手是不能过问雇主身份的,今夜江河川帮他买来这个杀手助他成事是在外面碰的头,全程都没有交流,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
这可是巨大的祸患……
苏青玄愕然地回头,问道:“你怎知我身份?莫非方才你在屋外听到了什么?”
在他冷肃的质问下,那人显露一些慌张,简直不像是方才行事果决出手阴冷如冰的杀手,而只是一个在长辈面前露怯的懵懂晚辈,“不,不,大人,我听你吩咐的只是在外面放风,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泄露什么……我之所以知道大人身份,是因为……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大人你……”
说着,他解下了面纱,在苏青玄面前赫然显露真容。
然而,这对于苏青玄来说是一张非常陌生的脸,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个人,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有些无措,想了一下,才尝试着问:“大人可记得一年前广和宫被烧?”
苏青玄微怔,那件事他当然是记忆尤深,他只是没想到时到今日会有人向他提起。
苏青玄心中揣测对方意图,暂时没有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也猜不透苏青玄心思,只豁出去了一般,直接交了底:“那把火就是我放的,是卢家二公子买通我去纵火……我原本是御林军守卫,名为杨立孝……”
“是你?”苏青玄疑惑道:“你不是潜逃了吗?”
杨立孝回道:“是的,当时卢家二公子要杀我灭口,我只能隐姓埋名逃出长安,后来我一直被他买的杀手追杀,我为了保命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杀手组织,让他们放过了我,并且加入了千凛派成为了杀手……”
“我在保住了性命之后曾暗自回到长安摸清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那件事其实并不只是卢家二公子主谋,还与你们苏家人有关……”
他见苏青玄神色变得凝重,生怕被怀疑,连忙道:“大人不要误会,我并非想借此要挟大人。我之所以能够保命,就是因为有人事先给我通了消息,而帮我的就是你们苏家人……所以,大人是我的恩人,我杨立孝绝不会伤害苏家人……”
苏青玄回忆起来,苏清桓的确与他说过这件事,他当时还责怪苏清桓做事马虎竟在那通报消息的纸上留下自己的字迹和姓氏落款,他问道:“你既已逃生,又何必回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杨立孝突然扑通一下在他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下头:“我……我想请大人救我!”
“你想脱离千凛派?”苏青玄很快猜出了他的心思。
杨立孝激动地点头:“是!大人,我不想再当杀手了!那千凛派就是地狱啊!我再这样下去必是死路一条!大人你救救我吧!大人若能帮我脱离千凛派,我杨立孝这条命就是大人你的了!不,还有你们所有苏家人?!我会赴汤蹈火报答大人,永远保护大人!一生为苏家效力!”
他又重重地磕头,苏青玄俯身制止他,他情绪才稍微平稳一点。
苏青玄尚有疑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你先起来……”
他思量着,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这个年轻人,问道:“可是……我们怎能信任你?你已知广和宫被烧的真相,万一……”
杨立孝急切道:“不会的,大人,我绝不会泄露任何事情!如今我还是朝廷通缉犯,若大人觉得我有异心,可随时将我移交官府啊,我的命就是大人的,我在大人身边任由大人调配,万死不辞!任何人都不会比我对大人更加忠心!”
经过这种种,苏青玄也明白身边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
“万死不辞?”苏青玄试探地问:“若我叫你去杀人呢?你可会去?”
杨立孝斩钉截铁道:“会!我愿意只做大人手下的杀手!”
“那,若有人花重金向你买我的性命呢?”
杨立孝反问他:“大人觉得对我来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若是,一个同样掌握了你底细的人,花重金向你买我性命呢?”
杨立孝哽住了,一时无着。
苏青玄笑了,“还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他低头犹豫了下,然后抬头,面色更为坚毅,说道:“若是那样,在下只有先帮大人杀了那个人!然后一死了之!”
听完他这样的慷慨之言,苏青玄默然了片刻,看着他,一会儿之后,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复命服了解药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大人愿意收我了?”他眼中显露喜悦的希冀。
苏青玄摇头:“我会让人去跟你们帮派联系,为你换取自由,然后你就走吧,永远地离开长安,不要再记得你原来的身份,不要再记得姓苏的……”
说完遂转身而去,不复言语。
苏青玄很快就兑现了他的承诺,帮助杨立孝脱离了炼狱般的杀手组织,而此时的他根本就不会想到今夜在他面前立誓追随的这个年轻人,终究也履行了他的誓言,用一生的时间,及生命的代价。
……
那对双生子与杨容安的事虽是没有声张,名义上他只不过是向大府讨了两个丫鬟,其他人尚觉得杨家公子夫妇新婚恩爱,江弦歌也是纵容他们自吞苦水,可这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身边人棠欢?
那天棠欢随江弦歌去苏家,就是为了找机会告诉苏清桓那对双生子的事情,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江弦歌受委屈,总想着找人为她家小姐出口气。
棠欢将双生子与杨容安勾搭到一起的事悄悄跟苏清桓说了,苏清桓怒不可遏,但又没有机会去向杨容安发作,在明面上与他计较终是会伤江弦歌颜面,所以他只好先忍着,实则内心煎熬。
好不容易捱过几日,后来又收到棠欢的消息,说江弦歌亲自去杨府向杨夫人提出让那对双生子嫁于杨容安做妾,还因为这件事与杨夫人闹得有些不愉快,疑是被逼无奈所为。
当天,在去殷家吊丧的路上,他与杨容安碰了头……
三苏一齐乘车前往殷家,在路上遇见杨容安夫妇及杨隆兴的马车,他们互相致意,简单说了几句话,正欲一同前行,苏清桓却下了马车,只说有事与杨容安单独相商,让两家人的马车先行。
杨容安下车来,刚开口:“清桓,怎么了……”一拳就抡了上来,砸在他脸上。
苏清桓什么也不说,摁倒他就是一顿不由分说的狂揍,打得杨容安鼻青脸肿反抗不及。
江弦歌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从马车里回头看去,就见他们二人在街上打了起来,连忙让人调转马车,她赶回来拉架,阻止他们扭打在一起。
“清桓,清桓,你住手!你不要打他!”
苏清桓将杨容安抵得死死地,不断往杨容安脸上抡拳,额上青筋曝出,激愤难制,看着赶过来的江弦歌,心中火气更大,指着她冲杨容安吼道:“你不是说你对她一片痴情吗?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怎敢负她?”
杨容安已经被他打得吐血了,江弦歌万分惊慌,不住地把苏清桓往一边推,阻止他再施暴,但苏清桓就是不依不挠。她没法,情急之下,猛地推了苏清桓一把,将他推摔在地上,趁势掩住杨容安,“清桓!你不要这样!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出气,我很好,我没受委屈!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你不要再管我家的事了!”
她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像一瓢凉水从苏清桓头顶灌了下来,让苏清桓瞬间心寒,心中仍有气,可此时又不知该往哪发了。
他坐在地上,摁着胸口喘息,倔强地别过头去,不看江弦歌对杨容安体贴呵护的样子。
对啊,她是他的妻子,自己又算什么?凭什么管人家家里的事?
江弦歌担心杨容安的伤势,连忙与随行仆从一起将他从地上搀起来,带他去找大夫。
后来,乱成一团的杨家人都走了,不觉间街边就只剩下苏清桓一个了,他一直捂着心口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长长九回街,攘攘过路人,还有百般不甘心的他……
他撑着地让自己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光鲜庄重的官服在打斗间被扯得歪歪扭扭,脸上还有些淤青,不如杨容安伤重,也是一身的狼狈,周围的过路人都拿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自家的马车早已走远,他如此形容也没法再继续往殷府去了……
他没有心思念及这些,只是垂着头,转身往回走。
走出十来步,却被人挡住了前路,差点与那人撞到一起,低着头的他只看到地上的一双绣鞋,一边往边上走,一边下意识道:“抱歉,冒犯姑娘了……”声音有气无力。
刚绕开,一只芊芊手臂抬起,又将他拦住:“是挺冒犯的,不过……我原谅你了。”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他终于抬起了头。
这才发现,面前站的是何珞珂。
他往旁边一瞧,停着一辆马车,何十安正从马车锦篷中出来。看样子他们也是去殷府吊丧的。
许久未见,又经历了之前的那一番事情,这下再与何珞珂直面,他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不会说话算是正常,奇怪的是何珞珂也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僵了一会儿,她看他脸色不对,似有痛苦,这才找到了话茬:“你怎么了?”
苏清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这里疼……”
为了缓解尴尬,何珞珂故意玩笑:“哟,谁伤你心了?”
苏清桓摇摇头,伸手从领口掏出那个小玉瓶在她面前晃了晃,“是这个。”
何珞珂看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小瓶,不觉失神了一晌。
苏清桓继续道:“方才硌到了,好疼……果然不能老戴着……”
何珞珂嘴一撇,脸一转,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哼,嫌硌就扔了它便是,何必为难自己戴着受罪?”
苏清桓被她这样子逗得笑了下,说:“不是嫌弃,只是姐姐都说,我该换个香囊装药,或者将这个小壶结上穗作配饰……”
何珞珂一听,脸色又不好了,一伸手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小佩刀,利刃在苏清桓眼前一闪,惊得他冷汗直冒。
手起刀落,她利落地割断了他脖子上的红绳,取下了小玉瓶,瓶中的药丸已所剩无几。她冷脸道:“既然你不需要它了,我就收回了。”
苏清桓都弄不明白她是哪来的气,正欲解释,她早飞身跃上了马车,催何十安直管走。
何十安也拿她没法,不过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礼貌上前,向苏清桓附手作礼道:“见过大人,大人无恙否?”
他们兄妹方才是看过苏清桓与杨容安打架的,之所以会下车,就是想关照一下苏清桓的情况,谁想何珞珂正事还没说就闹起了别扭,他只好来探问一声。
苏清桓还礼,摇头道:“我没事,没有受伤。倒是你……十安,既然你还叫我大人,就应该回署里来当我的属下才是……”
听他这样说,何十安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因为之前求药的事,他们得罪了苏家,他这官职也泡汤了,未曾想苏清桓并不介怀:“我还能回去?”
苏清桓随和地笑了笑:“当然,你还是朝廷的正式在册官吏啊,怎么不能回去?如果你感觉好些了,还是尽快回署任职吧,前途大事不可马虎,吏部这也正是用人之时。”
何十安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又向苏清桓附了一礼,道:“卑职明白,多谢大人提点。”
见他这样,苏清桓感到欣慰,自己的心情也开朗了一些,对他点头微笑。
又想起其他,何十安踌躇了一会儿,衷心道:“郡主的事……我们一家人都感到很遗憾……后来我们都弄清楚了,原来那般若丹真不能治若倾的病,她那样跟我们说只是安慰我们不像我们为她的病情担心……其实她早就知道……无力回天……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们都非常自责,当初不应该那样阻拦,耽误了郡主,真是罪过……珞珂接受事实后心里也非常难受,只是你知道她的性子,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开口说这件事……”
苏清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都已经过去了,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斯人已逝,这也是命数吧,你们痛失爱妻与亲人,想到少夫人……诶,我们未尝不是也很为你们感到难过呢?我和父亲都看淡那些了,只是姐姐尚难释怀……我想以后她也会放下吧。你跟珞珂说说,我们不怪你们,更不怪她,她不必难过。”
何十安稍感释然,点点头,与苏清桓不约而同地转面,看向正在马车车帘后偷偷瞧着这边的何珞珂,见她心虚连忙放下帘子缩进车里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好,我会跟她说的。有你这一句话,这丫头总算能安生了,不然还真不知怎么跟你见面呢。”何十安不由得打趣起自己的妹妹,收回目光看向苏清桓,打量了下他这一身的狼狈,长叹了口气。
换他来宽慰苏清桓,道:“有些事既然强求不得,就还是尽快放下吧,失去的终归是失去了,留不住的怎样都留不住,各自有路途,各自有命数,与其为无情者痛苦,不如为有情者留心……你说对吗?清桓。”
两人目光相交,默契安然,苏清桓明白他的用心,认真地思考他的话,认真地点头,感慨道:“对,不属于自己的终归不属于自己……都得往前看,往前走……”
……
苏青玄与苏嘉宁去殷府吊丧却被殷家兄弟拒之门外,他们是连一个作戏的机会都不想给苏家人,他们父女俩也就只好回来了。
他们回来之后见苏清桓身上带伤,这才知道苏清桓与杨容安打架的事,向他追问原由,苏清桓心里有气又不想伤江弦歌颜面,就只赌气地说让他们去问江弦歌。
他们知道,既然能把苏清桓惹火到动手的程度,那这事情就不是一般矛盾,想必江弦歌定然受了很大的委屈,也都为江弦歌担忧,苏嘉宁差点直接奔去杨府向何十安问罪,可苏青玄拦住了她。
他了解江弦歌,知道苏嘉宁直接去问不会问出什么的,江弦歌一是会苏虑不给他们添麻烦,二是也有维护杨容安的心,所以只能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或等苏清桓向他们他们坦白,他们才能有所举措。
苏青玄思量着,劝苏嘉宁暂压火气:“嘉宁,先不用担心了,清桓不肯说,就证明他和弦歌都是有苦衷的,再说清桓都已经知道情况了,还会再让弦歌受委屈不成?”
苏嘉宁稍微安心点,闷在一旁的苏清桓却说:“不,父亲,我不会管了,她和杨容安的事我再不会过问,你们也不要管,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事,与我们何干?我们为她生气,只是多管闲事罢了。”
他这样说,明显是在赌气,苏嘉宁与苏青玄看看他,又对视一眼,都笑了一下,因为,他们对苏清桓说的这一番话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傍晚时分,苏嘉宁独在前苑,徘徊于槐树下,想理清自己脑海中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思绪,也始终难以放下对江弦歌的担心。
苏家府门被叩响,门子通报有客来,她本没上心,过了一会儿,但见唐伯引着一个姑娘走进了院中,苏嘉宁登时脸色一变,冷如玄铁。
她向他们走去,停在来客面前,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何珞珂一见她这脸色,心里都不由得犯怵,顿时就发虚了,犹豫怎么开口:“我……我……”
本就有向苏家人致歉的意思,所以何珞珂这时也有心示弱,小心道:“你先别生气,宁姐姐……”
“住嘴!”她的这一声称呼,跟银针刺在苏嘉宁心上一样,更加抑制不了情绪,对她吼起来,何珞珂受到惊吓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别这样叫我,我受不起,何大小姐!”苏嘉宁激怒难制,指着大门道:“寒舍简陋,何小姐还是不要再登门了,请吧。”
何珞珂没想到她会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有些委屈,压下心里的火气,勉强示软,点头道:“好,好,我走便是……但是请你把这个交给清桓……”
她羞怯地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苏嘉宁,是那个装药的小玉瓶,“这里面是给他补身体的药,我重新给他磨好制成的,这个小瓶,我给它结上了穗子,就可以当佩饰了,不会硌着……你给他吧,让他按时吃药,随身带着……”
苏嘉宁只冷漠地瞥了一眼,似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抬手,不是接接过来的瓶子,而是直接打到她手背上,让小瓶摔到了地上,“不用了,我们家药还是买得起的,不劳你费心。”
“你干什么!”何珞珂再忍不了了,急忙弯身去捡小瓶,又被她拦住。
苏嘉宁挡在她前面,把她往门外推:“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到我家来!我不想看见你!”
两人都在气头上,推搡起来,何珞珂一急,收不住力气,手重了些推得苏嘉宁一个趔错摔到地上。
苏清桓听说了前苑的事,正往这赶,他一过来就见她们动起手来了,赶忙来劝止,又见姐姐吃了亏,急忙对何珞珂吼道:“珞珂!你干什么!”
苏清桓奔过来扶起苏嘉宁,责怪何珞珂道:“你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可以到我家来打人呢?”
“明明是她……”何珞珂又急又气,看着他对苏嘉宁呵护备至而对自己大加指责,简直怒火中烧,刚想解释,活活逼自己把话咽回去了。
何珞珂咬了下唇,瞪了眼苏清桓,什么也不说,只弯身去把小玉瓶捡起来,一把拖过苏清桓的手,把佩饰塞进他手里,“你的药,给你装满了,按时吃……吃死你!”
说完,她掉头就走,昂首挺胸,骄傲地快步走出苏家府门。
苏清桓手里攥着玉瓶,愣了片刻,对苏嘉宁道:“姐姐你等下……”
于是跑着追了出去,叫了好几声:“珞珂!珞珂!”
何珞珂正憋着气,本来一点都不想理他,但听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声音,想到他体弱,一咬牙,还是停下了,转身恶狠狠地瞪他,对他嚷道:“珞珂是你叫的吗?谁让你叫这么亲热的?请叫何小姐,谢谢!”
苏清桓缓了下气,看着她这怄气的样子反而感到一种特别的可爱,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大小姐,谢谢你来给我送药。”
何珞珂不瞪他了,只瘪着嘴,睁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苏清桓安抚她道:“别气了,我知道刚才你不是故意的。”
“那你还吼我?”
“好啦,我的错。你把我姐推摔倒了,我不吼你一下给她听听,我姐姐能解气吗?不过,不是我说你,你以后真得注意点了,别老下手这么重嘛,对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姐姐呢?见你一次受一次伤,这样我想让她对你好点都不可能,你说是不是?”
“我干嘛要她对我好啊?她都恨死我了,我知道……我本来还想跟她道歉来着,可她根本就不想看见我,不见就不见嘛,大不了我以后都不登你苏家的门,本大小姐还不受这闲气,还少低一回头呢。”何珞珂愤愤地嘟囔道。
苏清桓继续宽慰:“你就别跟我姐姐置气了,要知道,她一直是个特要强的人,比你还不愿意向人低头,但是那天在你家府上,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你还打她骂她,她都受了,最后落得那个结果,她怎么能轻易释怀嘛?而且……成硕郡主在她心中是特殊地位的,却在她面前死了……这种打击,搁谁也受不了啊,她只是一时想不通迈不过这道坎而已……等她以后看淡了就好了……”
听他耐心劝慰,何珞珂心里舒服不少,也不闹脾气了,低头蹙眉思量起来,她虽不服苏嘉宁待她的态度,也知道自己是有一部分责任的,心中仍是不安,只好道:“好吧……我明白了,那你多帮我说点好话,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那样啊……我也失去了亲人嘛……”
“嗯,不用担心,姐姐会想通的,她不是狭隘的人。你先回家吧,何大小姐。”
何珞珂抬起了头,看他伤痕累累而温柔笑着的面庞,心里感觉又甜又涩,说不出来的复杂,扯扯他的袖子,道:“好久不见了,一直光苏着生气,都没能好好说话,你……就陪我去走走嘛……”
苏清桓拍拍她的肩,指了指自己府门,无奈道:“那里边还有一个我得去哄呢,今天就先不陪你了,你早点回家,改天再请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何珞珂妥协,背手倒退,对他眨眼:“这还差不多……我走啦。”
苏清桓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对她道:“对了,回去问问你兄长,他什么时候能回官署署事,跟他说如果准备好了随时欢迎他回去。”
何珞珂更加欣喜,爽快答应:“好,我记住了,苏大人。”
苏清桓目送她活泼的背影远去,然后转身往回走,珍惜地看着手里的小玉瓶,进入府门,眼看前苑已经空了,苏嘉宁不见人影。
他走向后院的工房,果然找到了她,她正伏案作图,身边堆满废掉的稿纸,神情专注冷静,完全不见方才的激愤模样。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习惯用忙碌麻痹自己。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姐姐……”
苏嘉宁连头都没抬一下,“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他走进去,讨好道:“我不忙,我陪陪你……”
她道:“可是我很忙,没空理你。”
苏清桓问:“姐姐,你还在生气啊?”
她手里的动作都没停过:“我没生气,我只是想清风了,他就从来不会把我不想见的人招进家来……”
苏清桓心中纳闷,无奈地摇头:“好啦,我的错,姐姐你就不要伤心了。”
“你是真不想我伤心啊?”她终于抬眼看向他。
“当然。”苏清桓见有转机,连忙应道。
她又问:“那我说的话你听吗?”
“当然,你知道的,我可比清风听话多了。”他趁机抬一下自己,在姐姐面前卖乖。
苏嘉宁的目光掠过他腰间的配饰玉瓶,非常郑重地看向他,问道:“那我要你以后不准再见何珞珂,你能答应吗?”
苏清桓心里咯噔一下,在她说出这个要求的那一瞬,他突然感知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痛和酸涩,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或是那样熟悉……
这么多年来,因为那个被他珍藏在心底的女子,这种感觉时常萦绕在他心头,又痛又无可奈何,在她说不想嫁给自己的时候,在她说要嫁于他人的时候,在她说他不该管她家事的时候……
未曾想过,此刻会因为另一人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愣怔了一会儿,茫然无措。
苏嘉宁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做不到,正又要生气,却听他点头道:“好,姐姐,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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