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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象瞳勃然大怒,更被顾清宁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刺激到了,伸手就拿起茶杯想向她掷去,又觉得不妥赶忙收住,想给她几巴掌,但念及她是女子,手乱挥了一阵还是收回去了,只指着门吼道:“你给我滚!马上滚!我真是受够你了!”
顾清宁心中汗颜,仍不显惧色,“大人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
李象瞳瞪着她道:“失心疯?”
顾清宁心中暗叹,这下总算知道李象瞳为什么在工部混了十多年还只是个小司监了。
她不理他嘲讽,打开茶盘里的茶壶盖,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那是一副建筑图样。
她道:“并非我蓄意捣乱,而是因为我想出了改建广和宫的办法,原来的图样都要作废了,建模也就不成立了,还留着何用?大人请看,这就是我作的广和宫改建图样。”
“你会作图?”他轻蔑道,根本不屑于看。
顾清宁把图纸往他眼前挪了挪,“小女子不才,学过皮毛而已。”
而他只扫过一眼,就难以置信地停住了目光,把图样拿起来,仔细地瞧了又瞧,脸色一下就变了,自顾自念道:“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那个宫殿的建模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下我是看懂了……在烧毁的原址上这样改建的话,不但省了时间,还省了工料……这样一来,就能在明年三月之前完工了……”
他讶然地看完图纸,又转眼看向顾清宁,全然不复之前的恼火,“这真的是你作的?”
顾清宁点头:“嗯。大人你看这个方案可行?”
李象瞳笑了出来,简直对这图纸爱不释手,拍着大腿道:“可行可行,当然可行,真是妙啊!”
他尔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图纸,合掌向顾清宁附了一礼,诚恳道:“姑娘有大才啊,工事房众人尤不及也,是敝人眼拙,轻视姑娘了。”
顾清宁回礼:“大人言重了,小女子谢过大人赏识。”
李象瞳又细看了一阵图样,问了她几个问题,又提到:“我看你这图中样式里所需横木梁木较多啊,可这建宫只能用金丝楠木,之前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却被一把火都烧毁了……这下,再找长度径宽相符的恐怕有些难度啊……”
她道:“大人勿忧,小女子去工址上看过,其实烧毁的广和宫内有大量木材是可用的,一些横木木柱,只是小有断裂,若以黏土粘和修复,也可以复用……”
顾清宁语气微顿,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才放下心。
这样一来,李象瞳忧虑全无,不断笑着,拿着图纸从公案后起身,对顾清宁道:“好,那这就去与大家讨论这个改建图样,若这个方案得以实施,顾姑娘你当居首功。”
“谢大人。”顾清宁随他一齐出去。
李象瞳到工事房大堂,召拢众人,将图样悬挂在墙上,立在众人之前,蒋嵘也上前细看,立即赞同这是最好的方案。
参事们到齐之后,顾清宁立在前排,期待地看着李象瞳。
李象瞳满面愉悦,抚着短须,骄傲地指指墙上的图样,慨然宣布道:“各位,经过大半月的苦思尝试,本司监,终于想出了最好的改建方法,此图就是我历时半月才作出的改建图样!”
被这项苦差压抑了半月的参事们这时都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地夸赞图样。
而人群中,顾清宁面色僵硬,目光愤怨。
李象瞳恬不知耻,继续道:“诶,说来惭愧,其实之前的广和宫图样和建模都是昨晚本司监撤下的,今日一来还让各位白白恼火了,只当玩笑嘛,请各位不要介怀啊!哈哈哈,来来,一起看图样,希望大家多提建议,好好完善图样,若能定下来,那明日就请执事大人过来审图……”
蒋嵘虽心中嫉妒,但嘴上还是一口一个赞赏:“如此甚好,甚好……”
有些参事凑近了看图样,似乎发现了什么,但见两位司监这么肯定,便觉得不好多说,反而怀疑自己能力不及。
李象瞳好像感觉到了顾清宁含有怨意的目光,转头看向她,掩过心虚,故意道:“讲图费口舌,还请顾姑娘为大家备好茶水啊。”
顾清宁忍住怨愤,深吸一口气,平和情绪,虽动作慢了半拍,而掩住了眼中恨意,一如往常,动作身形毫无波澜,毕恭毕敬地附礼道:“是,大人。”
……
在工事房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李象瞳料想自己这次能捞个大功劳了,得意非常,喜不自胜,但无论怎样还是有些心虚,就想宽慰宽慰顾清宁,确保她不会对外传他将她的图样据为己有的事。
是日,众人散值之后,顾清宁照常是留到最后的一个,她在整理图样画稿,打扫工事房。
自她来后,这些都变成了她的事,她从无怨言,就算是细碎劳累的小活,她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李象瞳也留到了这个时候,见众人都走光了,才到工事房来找顾清宁。
他手里捧着一套参事的制服,不提其他,只道:“顾姑娘,你现在也是我们工事房的参事了,之前不是想要制服吗?我都为你张罗来了,你看,虽是男子衣衫,但毕竟是在官场,姑娘也只能顺应大势不是?来,拿着吧,姑娘穿上,必然别有风貌,堪称我承建司一道美景。”
顾清宁正在焚烧作废的书稿,停下了动作,一手接过制服,道:“谢大人。”
李象瞳很高兴,笑道:“姑娘还是很识时务的……”
话还没落音,转眼却见顾清宁直接将接过去的参事制服掷入火盆之中。
李象瞳恼羞成怒,叱责她道:“你这女子!竟敢如此猖狂?这可是朝廷官服!你真敢烧啊!”
顾清宁看了一眼已经化成灰烬的官服,转头冷眼望向他,轻蔑一笑:“这衣服不合我身,我留它何用?”
“放肆!”他指着顾清宁,骂道:“你这分明是胡言狡辩!都没穿过怎知不合身?”
“我就是知道。”
她语气绝然,镇定自若,靠近李象瞳,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在咫尺间对上他的眼睛,神情莫测,微微仰头浅笑道:“我看大人身上的这一套倒是正合适。”
李象瞳被她的眼神摄住了,怔忪一晌,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清宁放手,推开他,熄灭了火盆,掸掸手,云淡风轻地转身,走出工事房。
最后回头看他一眼,她平和笑道:“时候差不多了,司监大人可以走了。”
顾清宁归家后,与顾青玄说起此事,后续进程也商议妥当。
顾清桓这些日子一直在与卢远承周旋,鼓动他去说服笼络那些公子哥们。
他自己以恐遭人耻笑为名,并不出面。事情一直按照他与顾青玄谋划的进行着,倒也算遂心。
让他心中郁闷的是,江弦歌果真日日作“姜贤”模样亲自出面招待江月楼的客人,并与卢远思密切往来。
非但如此,一些到江月楼去的夫人小姐也对这“姜贤”着了迷,还发生过为了“姜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甚至有一些“爱好特殊”的公子哥也看上了“姜贤”……
顾江两家其他人只当这是笑话,谁知他心中郁闷?
这日他回家较晚,与家人用过晚饭之后,听唐伯乐呵呵地说有客人到,还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江弦歌,与她父亲江河川。
江家父女二人为避人耳目趁晚间来此,是因有事实在放心不下。
江河川无意地看了一眼与江弦歌在一旁说话的顾清宁,向顾青玄提起:“今日得到消息,成硕郡主有孕了,晋王还亲自到相国府去看望郡主,想必两家就此重归于好了,青玄老弟,恐怕我们的离间之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顾青玄有些伤神地揉揉额头,道:“这事,我也知道了,河川老兄勿忧,本就没打算一役成功,想要离间他们两家,恐怕还需要多费功夫。这事本就是随机而动,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大计,暂时不顺也无妨。”
江河川点头:“嗯,的确,老弟,你放心,那边的事已经差不多了,过几日你便可以带殷大夫去那里。只是不知道工部那边怎样了?”
顾青玄看向顾清宁,顾清宁明白他的意思,便向他们微笑点头。
顾青玄对江河川道:“也快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提起这事了。”
“嗯。”江河川掏出一封书帛,递给他:“名单已经列出来了,你看挑谁最为合适?”
顾青玄仔细地看了一遍书帛上的名字,指着一个道:“就他吧。”
“左司丞,荀高阳?”江河川轻声念叨,认同地点头:“嗯也好。”
顾青玄望向正在与江弦歌说笑的顾清宁,叹道:“清宁啊,选了一条太难走的路……”
江河川看顾清宁的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赞赏:“清宁是个奇女子,其才其志不亚于男儿,只是可惜生为女儿家,这世道本就没给这般志向的女子多少好路可走。但愿清宁能一路走下去。可叹的是我这傻女儿,我实在拿她没法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非要扮成男子模样,你看都成什么样了?诶哟,我这弦歌啊……”
看着扮作男装的江弦歌,江河川头疼起来,跟老友笑叹起来。
顾青玄将目光投向江弦歌,若有所思,摇头笑道:“弦歌向来贤淑静雅,突然有此大胆举措,老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江河川狐疑道:“是啊,弦歌并非胡闹任性的人……”
顾青玄笑看那一双姐妹并立于廊间,意味深长道:“要说惊奇女子,其实弦歌与清宁一样,有才有志,只可惜弦歌是被美貌所耽啊。”
顾清桓听到父亲的话,上前问道:“被美貌所耽?父亲是何意?”
顾青玄与江河川对视一笑,江河川拍着顾清桓的肩膀道:“你父亲的意思就是,要你快些将我家弦歌娶进门,不然伯父也没法帮你了。”
他依然一脸懵懂,顾青玄指着他,摇头跟江河川打趣道:“就我这二十年不开窍的痴儿,哪配得起弦歌?只可惜清宁不是男儿,不然跟弦歌倒是绝配。”
顾清桓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默默地低头揣手走了。
……
被顾清宁那样一吓,李象瞳做贼心虚,无论怎样都不能踏实,想想还是得早些把这改建样稿的事定下来,他才能吃准这件功劳。
所以次日,他便请来前一日告假的梁正卿,让他定夺这一方案。
梁正卿来到工事房,参事与两位司监各就其位,把位子都拉近了一些,李象瞳在最前方为众人讲解墙上的图纸。
至于顾清宁,她已在会议开始前为众人备好了香茶,打点了一切,安然无恙地坐在她最角落的位置,无声地看着最前面一脸得意的李象瞳。
梁正卿得知工事房已经拿出改建方案来了,原是很高兴的,从侍郎廷议事完之后便赶来工事房,听李象瞳解说,一开始是兴致勃勃,毕竟难得看到工事房如此积极有所作为,而不是成天乱成一团等着他拿主意。
然而听着听着,梁正卿的脸色就变了。
后来,说到用材方面,一言不发的他终于开口,打断李象瞳一派激昂的演说,问了句:“李司监……广和宫遭大火烧毁之后,你可曾去工址上看过一眼?”
李象瞳停下来,有些尴尬地笑笑:“额……去过,去过,怎能不去?只是梁大人你也知道,在下有肺病,受不得粉尘,也不敢接近……就在外面看过一眼……但是大致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你了解?”梁正卿双目一瞪,拍了下桌子,斥道:“你了解个屁!”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李象瞳立即蔫了下来,蒋嵘咳嗽一声示意梁正卿不应失态地吐露脏话。
梁正卿吸了口气,压制了一下火气,道:“那好,我问你,你说以金丝楠木重搭横梁,那你知道那广和宫的横梁已经断裂了吗?我们应该从哪里再找出那么长的楠木横梁?你说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李象瞳稍微松了口气,腆着脸笑道:“原来大人是在担心这个,大人勿忧啊,下官已经了解过了,原来的梁木只是被烧断了一截,大体无妨,只要用黄泥黏土将断裂处粘上便可,稍加修饰,也没人能看出……”
他还没说完,梁正卿立即将一笔筒掷向了他,完全按捺不住火气了,指着他骂道:“荒谬!枉你在工部呆了这么些年!简直混账!那是横梁!那是祭天主殿的横梁!你要用断木作横梁!就等着断头吧你!”
“啊?”李象瞳懵了,回头望了一眼顾清宁,她装作一无所知,看起来亦是十分茫然。
梁正卿环顾四周工事房的人,越看越生气,站起来指着李象瞳训道:“用断木作梁,乃建工大忌!你竟不知?你这司监是怎么当的?你们工事房就连这点水准都没有吗?李象瞳啊李象瞳,你平日里庸碌无为尸位素餐也就罢了,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什么惊喜,但你能不能学学人家蒋司监,少做就少错,不做就不错,不照样能混这么多年的朝廷俸禄吗?哪像你还整这些幺蛾子!尽出丑!”
他一番话,骂了两个人,那两位司监脸上都羞得通红,跪下认错。
梁正卿停顿了一会儿,指指李象瞳道,“你这司监也不用做了。工部如今事多,不留闲人,你混了这么多年也混到头了,领一笔宦养金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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