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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拿茶杯，想着那些事，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他不想问，此刻这些也不是他最想问的。
“他们没有理由动我，因为他们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严青石看了眼景风。
“嗯，”景风抽了根烟捻在手里，蹙眉道：“也许......”
“也许什么？”
严青石和韩骁都忘向了他。
“苏杭是白家人非常密集的地方，司马氏纵强也不会有太过分的举动，可他们此举，也许，也许是为了另一件事，为了抓一个人。”景风看着两人道。
“抓人？”韩骁道。
“抓你！”景风定定看着韩骁突然道。
韩骁心里一紧。
他想起来每当在外头露面时总会形影不离对他造成威胁的司马氏。
“在苏杭他们必没有把握抓到你，于是就用你师傅，让你不顾一切地来这儿，然后他们在路上动手，抓你！”景风攥着杯子道。
“嗯，自从下山，我就遭受了他们数次袭击，那......太可怕了。”韩骁叹了口气。
没人注意到，严青石此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可他们......为什么要抓我？”韩骁继续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心里也有着猜测，关于父亲的猜测。
有人说父亲此时为司马家做事，那......
“因为你的父亲！”严青石在此刻忽然开口了。
韩骁一愣，为师傅说的这句话，也为自己心中被证实的推测。
“可.....为什么会因为我的父亲，难不成他们想用我来要挟他？”韩骁心里仍有着疑惑。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真正的原因或许更复杂。”严青石的话变得悠长了。
他望着洞里一壁上的火光。
韩骁的眉头皱起来。
“他们需要你的父亲，因为你父亲背负着一个秘密......他们怕掌控不了你的父亲，于是想到了你，更重要的是，还因为你是韩家人......”严青石耐人寻味地继续说了句。
韩骁却在想着另件事，他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师傅......”
“嗯？”严青石道。
“我父亲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很多。”韩骁咬着嘴唇问。
严青石此时端在半空方要凑上嘴边的茶杯停住了。
他慢慢放下，目光中尽是复杂。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声飘摇在昏红火光里的叹息逐渐拉长到外头夕阳中去了。
夕阳的光，这世界之日的最后一抹光芒自洞外刺进来，刺进为景风吐出的缥缈朦胧的烟雾中。
日光之末。
慢慢地，严青石开了口：“骁儿，有些事，我亲自告诉你，与你自己去探寻，去体会，是不一样的。我亲自告诉你，你永远不会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样子。”
“或许我应该再晚一些让你下山，这一点，我错了。”他叹息道。
韩骁看着外头的光，粗糙手掌摩挲着手里杯子。
杯子中的茶水缓缓往上升腾着热汽。
“你遭遇过司马氏的人了么。”严青石忽有些疲惫道。
“嗯，很多次。”韩骁看着杯中茶水。
“是我错了，我原想他们不会......可他们竟会如此疯狂。”严青石咬着牙道。
韩骁不说话。
他没有怪罪师傅的意思，即便这老人隐瞒了他，即便他多次深陷绝境。
他只是感觉背后有座大山压过来，那压迫让他忍不住想要颤抖，使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你知道么，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严青石继续开口。
韩骁盯着茶杯上的热汽。
那热汽妖娆在金色的光里，仿若聚光灯下挣扎的失魂者。
“他们是真的没有心，你父亲，也已没有心了，他们用这种方法控制人！”严青石此刻的声音突然没预兆的激动起来。
韩骁猛地抬头，他明白了这老人并非只是因为憎恨说出的这些话。
没有心？
“什么？”他嗄声道。
“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想象，但这就是事实，司马家有一个传统，每个为司马氏做事的人，甚至他们自己，都会被挖出心来，然后用另一个东西代替，如果有人反叛，那他们的心就会被家主亲手捏碎......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那真的很痛苦，你无法想象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你也无法知道那痛苦......”严青石努力忍住手上的颤抖。
韩骁看着面前自己的师傅，心里除了震骇还是震骇。
他的心忽然也有些痛了。
他也有些信了裴南康和阿荃甚至司马腾的话，师傅以前的身份，果然是司马氏的人。
可他为什么现在？
这些他已不愿想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父亲现在在哪？”
“......具体不知道，但他一定有脱离司马氏的能力，只要你不被抓住，只要他的心能被他拿到手。”
“那他的心......在哪？”韩骁咬着牙再问。
“唉......司马氏家族最深的地方。”严青石沙哑道。
“最深的地方？”韩骁问。
“祁连山，那是司马氏的老巢，近年来在外活动的司马氏不过几十个，其他人因为十几年前那场大战都已被困在那巨大的迷宫里，这也是他们需要你父亲的原因......”严青石缓缓道。
韩骁沉默了。
他仿若雕塑一般。
他沉默着，一动不动。
他看着为光打亮在茶杯吻上的一个金边。
许久，不知过了多久。
许久后，他突然道：“我要去。”
严青石缓缓闭上了眼。
景风掐灭了手里第二根烟。
而另一边，另一边洞口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们抱着膀子，巍然屹立在洞口，看着外面没有尽头的偌大河山。
山洞连着崖壁上一道为人开凿出的小道，下面是万丈深渊，远处几近千里的地方，除了山还是山，迷朦在昏黄夕阳光里，氤氲匍匐在这耸入天际的悬崖脚下。若烛龙之焱息，似昆仑之神海。
嶙峋坎坷的大千世界。
山河飘摇。
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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