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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听二人下了定论,忙补充道:“大夫人和捕头也是这么认为的。还说杀人者武功深不可测,竟叫人看不出路数、来历,因为,因为……”
若少朴见他泣不成声,暗叹一声,道:“因为一无器物破损,二无血迹,三无清理痕迹,尸身并无外伤对不对?还因为捕头的身手在汀州城地界颇有名声,但他这样的尚武之人都探不出内伤,无法断定死因对不对?”
付长生若有所思,接口道:“如果是靠毒物或迷香之流,门扇完好、通风孔无残留痕迹就说不通。就算能处理干净所有作案首尾,又是如何掩人耳目做成密室杀人?果真深不可测。”
也正因钱文盛死状太祥和,造型很日常,视觉冲击反倒比断手断脚掉眼珠吐长舌更叫人猝不及防、难以接受,是以伙计解说无能,说到死因就悲不能已,语不成句。
如果死状可怖、下手狠辣,好歹还让人有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悲愤有所寄托。
伙计感激二人照顾他的心情接了话茬,又对二人的缜密细心表示服气,忙收敛情绪,默然点头。
若少朴转开话题,“钱胖子昨夜进书房前后可有异样?饮食、近身用品可有不妥?”
伙计摇头。
若少朴眯了眯眼,抬脚往外走,“天网恢恢,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犯罪,除非作案的是鬼。”
付长生偏了偏头,似自言自语,“内鬼?”
伙计微愣,二人这话是说作案的未必是外人,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他是钱文盛的得力手下,岂不也算内人?
伙计顿时羞愤,咬着擦鼻涕眼泪的汗巾控诉道:“我敬二位小爷和东家是忘年交,你们怎么能随便怀疑我这样对东家又敬又爱的内人?!”
若少朴和付长生一脸“少年,你想太多了”的表情,耐心道:“就你?怀疑书房倒马桶的下人也怀疑不到你身上,放心。”
伙计总觉得被鄙视了,幽怨道:“那也没其他可疑的内人。这半天已经排查过钱家上下和当铺的掌柜伙计,都有不在场证明。至于亲友,别说这几天,就是近半年,连个上门打秋风的都没有。”
内鬼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若少朴皱眉,横过去一眼,“内人这词是这么用的?没文化多读书,瞎扯什么。”
付长生也横过去一眼,“有空胡思乱想,不如打两只信鸽烤了当祭品,好歹是自家养的眼熟,钱胖子地下有知,收到准高兴。”
伙计抬头望天,觉得两位小爷说得好有道理。
信鸽早飞个没影,门外邢常安不明所以,不懂连根鸟毛都没有的天空,有什么好四十五度角仰望的。
他只当伙计伤心过度傻了,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迎上三人,一道返回前院。
口中说着从同僚那里挖来的细节,“钱胖子被发现时已经全身僵硬,内外都看不出异样,我们进门时仵作正在正堂细查,验尸结果还未知。最奇怪的是,钱胖子非但没有挣扎、打斗的迹象,面部神情也十分平和,真就和平时没两样,乍一看和活着无异,只略显出熬夜的疲态来。”
人在面对杀意时,会惊恐会愤怒会戒备会爆起,等等反应都是身体本能,面部神经不可能没有变化。
唯一的可能是熟人作案,钱文盛无防备下就已身死,但在死亡的一瞬间,至少会露出或意外或震惊的神情。
面色如常,这不科学。
若少朴皱眉,“尸僵在死后半个时辰开始出现,在这之前摆弄好尸体姿势不难,但表情却改变不了。所谓形似神不似,即便能微调眼皮开合、嘴角弧度,形可变,神却不可改。可见钱胖子死时面色真正如常,这不合理。”
付长生点头,“尸僵扩延至全身需要两到三个时辰,从发现的时辰往回推,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这个时段夜黑人静,坊门关闭,排查范围虽能大大缩小,但要找到目击证人或蛛丝马迹只怕更难。”
一层层推理下来,这密室杀人案还真有点完美犯罪的节奏。
若少朴和付长生惊闻噩耗时的悲愤渐淡,只觉迷雾浓重。
伙计还在忧伤望天,邢常安则咂舌,“长生哥和阿朴哥分析的和捕头说的一般无二,哥哥们懂得真多。”
若少朴丢了记白眼,老生常谈,“没文化多读书。”
付长生又丢了记白眼,微笑补刀,“别浪费捕快班的资源,平时多跟捕头和仵作学学。光领工钱不上进,纯属欠揍。”
邢常安无语凝咽,却听前院空地一声闷响,随即一道又悲又怒的女声喝道,“老娘管你个球验尸高手!老娘管你解剖是个球玩意儿!哪个再敢动往我家老爷身上剖尸的念头,老娘就让娘家师门铲平他家祖坟!”
这半吊子蜀地方言骂人范儿,八成是钱文盛的某位夫人。
果然赶到前院一看,就见正堂前三夫人叉腰怒骂,左右站着二夫人并四个妾室,个个怒容满面,眼神如刀。
仵作被一脚踹出停尸的正堂,摔在前院空地上,险些一口老气没喘上来。
众捕快见状齐齐缩脖子,默默把提起的捕快刀又按了回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是无人认领的死尸,除非案情迫不得已,否则官府也不会轻易开膛破肚。
仵作都快把钱文盛的尸体翻成了烙饼,仍查不出死因,这才尽职的提了句解剖,被人怒而拒绝也见怪不怪,拍拍屁股爬起来,对着闻声出偏厅的大夫人和捕头抱了抱拳。
禀报道:“钱老爷不仅经脉无损,足以致命的大穴亦皆未遭外力重击;肉眼、触诊可查的瞳仁、眼脸、眼白并各处肌肉群,皆为毙命后的正常僵缩反应;此外按压五脏六腑,观其五孔七窍,没有中毒迹象。但只能排除常见毒物。全身上下无可查伤痕,无外部疑点。确实无外伤内伤,死因不明。”
怪不得敢提解剖,原来从头发丝扒到脚底板都一无所获。
大夫人面色凝重,和另外二妻四妾互换了个眼色,沉声道:“既然如此,江湖事江湖了,就不再劳烦府衙出人出力。”
江湖中人有个略傲娇的通病: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哭成狗也不找官府,凡事私了。
要不是重防之下的汀州城难得出轰动全城的命案,要不是伙计惊慌之下私自报案,府衙估计无法这么快速的怒刷存在感,难得没做马后炮。
捕头心领神会,又见娘家有官方背景的二夫人表示赞同,便爽快应下,只存证留底,报了个“民不举官不究”,双方各得方便。
自有钱家管家奉上辛苦费,招待捕快班收队,置办酒席除晦气。
伙计不用跟着捕头回府衙录口供,杵在院子里无所适从,于是继续望天等信鸽。
大夫人错眼瞧见,暗道这孩子有病,嚎完丧又开始莫名忧伤,干脆让他办事,“去角门请几个带兵器功夫好的人直接去后院书房,我稍后有事交待。”
前院用作灵堂,除非捕快这样的公干,否则带兵器出入乃对死者大不敬,这话是打算让人绕到后院守书房。
伙计忙领命而去。
二夫人等人已回正堂继续忙丧事,前院重新有序的忙碌起来。
唯独若少朴、付长生、邢常安三个外人干巴巴站在那儿。
大夫人后知后觉,认出三人后愣了愣,心念一转叹道:“难怪老爷那样挑剔嘴毒的人,却时常将三位小哥的趣事挂在嘴边。三位有心了,不枉老爷生前当三位小哥是忘年交情。”
其实哪有什么趣事,估计钱文盛仗着彼此的渊源和交集,没少和家人黑他们三个瓜娃子。
所谓爱到深处自然黑,要说忘年交,倒是真真儿的。
三人闻言五味杂陈,见大夫人以江湖儿女的礼仪相待,请他们进偏厅小坐,便也回了抱拳礼,抬脚跟上。
分茶落座,大夫人回头细想一遍,猜三人应该已和那有病的伙计打探过,方才也听了仵作一番话,便开门见山道:“这事蹊跷诡异,你们别掺和。明天正式举丧,三位若得空来祭拜,告慰老爷在天之灵就足够了。”
举丧头天都是近亲至交,这是拿他们当半个家人了。
邢常安垂眼,掩去酸热泪意。
若少朴缓了口气,问道:“晚辈有一疑问,还望您能解惑。书房暗墙的机关,听说钱家没有第二个人会用,那么外人呢?”
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假设机关不是钱文盛自己打开的,即使没丢东西,只要找到会开机关的人,就是条活线索。
付长生力挺师弟,顺便拍大夫人的马屁,“阿朴能想到这点,想来您也早已想好了请君入瓮的妙计。”
既然请人去守后院书房,应该是打算大开空门暗中盯梢,放着暗墙宝贝做饵,来个瓮中捉鳖。
大夫人暗赞二人细致入微,却仍是苦笑,“此举不过以防万一,多半是无用功。能杀人无形,却没有取财,恐怕真是针对一人的仇杀。而暗墙机关靠口诀转动,只口传当家家主,老爷骤然身死,屁都来不及放一个,还传个球口诀。”
果然爱到深处自然黑,大夫人又骂了句没良心的抠门死鬼,才正色道:“这机关安装靠图纸,口诀自己定,图纸安装后已销毁,且是世间独一份,除非是老爷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无人能破解。因为,机关出自墨家。”
竟然是墨家的独门机关!
若少朴和付长生对视一眼,彻底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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