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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少朴勾唇一笑,轻敲桌面道:“师兄也想到了先人宋慈所著的《洗冤录集》?”
付长生点头,伸直食指戳上灰毛秃驴的头顶心,“验尸篇中提过一种铁钉贯顶的杀人方法。被害人因头顶贯穿烧热的铁钉、脑浆损毁而死。伤口细微,又因隐藏在头发之下不易发现,直到剖尸剃发,杀人方法以及凶器才真相大白。”
话音未落,灰毛秃驴已经抖着腿跑开,逃离主人的魔爪。
付长生摩挲着指腹,再次看向尸单,“给钱胖子验尸的仵作是个细心严谨的,他没能摸出头骨异常,可见杀人方法和铁钉贯顶相似,凶器则比铁钉更精巧、更掩人耳目。不过能让钱胖子被破了头顶命门而神色不变,这可是个技术活。”
钱文盛又没颜面神经失调,脑浆都被人拿东西搅了,眉毛居然都没抖一下。
“所以贯顶的凶器,是能在钱胖子有所反应之前,就让他瞬间毙命之物。”若少朴眼睛微眯,缓声道:“应是材质坚韧无匹,淬了奇毒的细长银针。”
付长生转眼看向师弟,二人异口同声道出怀疑对象。
“寒碧洞天。”
“暗药士。”
所谓医、毒不分家,这二者都是制毒、用药的最强专业户,有这种奇门毒针并不奇怪。
但这两朵奇葩都不是能讲江湖规矩的货,一个看钱一个看心情,将毒针随手卖给任何人都有可能。
和奇葩打交道,其中暗药士还行踪难觅,恐怕将钱文盛的死因及凶器线索悉数告知钱家,钱家估计也高兴不起来。
若少朴苦笑,付长生也苦笑。
真是不怕恶人武功高,就怕恶人有文化。
不仅想出如此冷门的杀人手法,还毫不费力的利用两朵奇葩当了回强而有力的挡箭牌。
但案情总算有了重大突破。
若少朴摸着下巴,“钱家反对剖尸,停灵期间守卫森严,要验证、锁定凶器,只能等七天后盗钱胖子的墓了。”
付长生不赞同,“这样做太缺德了。”
“……师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阿朴,就算不在意这些细节,也要想想不知身在何处的师父,三万两近在眼前,得留着命寻找师父。”
“师兄说得好有道理。不如拖瘸叔下水?长辈福泽深厚,偶尔干点缺德事应该无碍。”
付长生剑眉抽搐,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二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备用计划,首选计划自然是将二人推断的线索尽数告知钱家,帮钱家缩小疑犯追踪的范围。
鉴于停灵期间人多口杂,二人说定等裘家事了,再登门亲口告知,以免泄漏风声横生枝节。
一夜好眠,库房相安无事。
二人不好意思在钱家白吃白住不干活,于是绕着库房细查几遍,便拿上灰毛秃驴驮来的大包袱,径直进了库房内门。
管家忙去正房报信,“老爷,二位少侠拎着个大包袱进了库房内门,说是要事先布置一番。”
裘老爷一夜未睡,顶着鸡窝头从一堆医书中抬起头来,赞赏道:“那二人是有真见识的。你只管候着听命,二位少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答应。”
他整夜都在查找有无可克制曼陀罗毒性的方法,因有了一线希望,精气神反倒有增无减。
管家替主子高兴,一跌声应下,又屁颠颠滚回库房外的小路口,眼巴巴守着。
结界隔断了库房内门里的动静。
老麻伸长脖子站在门外,帮着递锤子榔头。
叮呤当啷的敲打声好一阵才停歇,若少朴和付长生拎着瘪了大半的包袱出来,笑看老麻,“您倒是不闻不问,一点不好奇。”
老麻笑容憨厚,“少侠做事,哪儿有老奴多嘴的份。只是往常看过老爷请来的各路人马驱鬼,倒是没见过二位这样的布置,看着不像救人命的,像猎户打猎物的陷阱。”
二人没有否认,其实陷阱再精巧,能不能成功,主要看猎物够不够蠢,蠢到乖乖入套,束手就擒。
出了库房,就见管家一脸期待的迎上前来。
二人也不客气,碰头商量了几句,交待道:“软骨散有多少要多少;韧性好的七尺长两尺宽的布条,四条;结实的锁链,八条。”
管家也不多问,忙下去准备。
这天夜里子时,三更鼓响刚刚落尽,正是夜深人静好睡时。
从库房内门墙角牵出的长线,缀满银色铃铛,长线两端分支牢牢挂于正房和客房的屋檐下,只一瞬间,长线巨颤,忽然毫无预兆的警铃大作。
夜风乍起,清脆铃响声声回荡,惊起正房灯火骤亮,一阵嘈杂。
裘先梓发作了。
周期缩短到了两天。
若少朴和付长生于昏暗床帐中猛地睁开双眼,眼神清明动作麻利,套上夜行衣各自出了卧房,甫一照面,只来得及交待慌忙赶来的管家,“看好灰毛秃驴。”
管家忙紧抱躁动不安的驴大腿,心道夫人急晕了过去,正房乱成一锅粥,老爷不能到场支持二位,少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管家抱着秃驴虔心祷告。
而老麻作为两个月以来,全程围观库房闹鬼、驱鬼的第一人,表现的十分淡定,袖着手侧身让道,低声道:“二位少侠请多小心。”
若少朴和付长生脚步微顿,“看好内门,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里头满地血渍,残影刀一个不慎就会浴血开刃,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撞见,难免多生事端。
若少朴不想滥杀无辜。
老麻下意识多看了二人一眼,憨憨点头。
一入结界,刺耳的诡异笑声如钢针刮耳,忽远忽近时高时低,飘忽而尖利的笑声掩盖下,只能勉强捕捉到一阵阵时断时续的窸窣声响。
是衣服摩擦的轻响。
却看不到裘先梓身在何处,放眼可见的活物,只有满地刚死不久的家禽残骸。
若少朴打了个手势,和付长生分头跳上墙头,抖开手中布袋,踏着窄墙疾步各绕半圈,将袋中粉白药粉撒向空中。
结界上空垂下一片细密的白色轻雾。
药粉所落之处一片雪白,将各处污迹、血渍全面覆盖。
二人原本也没指望靠软骨散放倒裘先梓,只求暴露其踪迹,留下行走脚印,如果能起到卸去裘先梓反抗力气的作用,那就是白赚到的。
可惜事与愿违。
阴风忽而大作,卷起满地药粉,尖锐笑声乍然停止,随即是一阵清晰而恼怒的尖声嘶吼。
若少朴和付长生居高临下,循声查探,视线最终落在一处破损的门柱上,只见两掌掌宽的破洞中探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衣服窸窣声混着骨节咔咔作响的怪声,先是头然后是半截穿着白色单衣的身子,随即扑通一声闷响,一具骨瘦如柴的身躯掉出门柱,轰然砸地。
裘先梓机械地转动脖颈,闷哼嘶叫不断,长而弯曲的尖利指甲满是黑红污渍,扒着地面猛然一撑,瘦弱单薄的身躯如吊线木偶,重心不稳的站定空地正中,身形晃晃荡荡。
蒙了满脸的枯发显出不正常的暗红色,长发遮脸,仿佛在寻找扰他清静的罪魁祸首,头部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频频转向,脖颈咯咯作响。
任谁看见这般景象,都得哭喊见鬼。
若少朴和付长生心头大震,震惊的是裘先梓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沉死气。
本是刚及弱冠、前途大好的少年郎,却让人想到了“风烛残年”四个字。
二人不敢耽搁,两人四手,弹指飞石,触发早前布置好的木制机关。
砰砰砰砰连续四响,四面墙角腾空弹出四张大网,兜头罩向正抬头看向墙头的裘先梓,遮住他五官的长发滑向脸侧,露出凹陷青灰的脸颊,无神空洞的双眼。
月色下,那双眼瞳孔涣散。
即使接连被突如其来的四张大网层层叠加紧紧缚住,那眼那瞳仁,仍如死水一潭,没有半点反应。
瞳孔扩散,不是人之将死,就是神智不受控制。
若少朴心中一动,示意付长生暂时按兵不动。
眨眼瞬间,裘先梓忽然爆起,仰天长啸声中,材质一张比一张坚固的大网依次应声爆开,啪嗒落地,烂如破布。
若少朴和付长生交换了个眼色,脚下轻点,双双飞身攻向裘先梓。
付长生将一柄长斧甩向半空,绑附在长柄上的坚韧布条瞬间绷得笔直,借着反作力绕到裘先梓身后时,付长生已紧握另一柄长斧,纵身向后跳出一箭之地,伸臂接住打着枪花回旋的长斧,攥紧柄身,身形如鬼影,疾步缠绕裘先梓数圈,最终双手持斧,用力交叉于胸腹之前。
这些不过一瞬,尚未反应过来的裘先梓已被牢牢束缚。
若少朴默数到三,就见裘先梓再次爆起,裂帛声中双手已挣脱一半束缚,屈臂握拳。
裘先梓中毒后从不伤人。
事发至此,除了装神弄鬼的诡笑乱叫,只自卫,并不主动发起攻击。
就赌一回裘先梓会不会、能不能置人于死地!
若少朴以眼神示意付长生的同时,徒手向裘先梓的胸腔大穴拍出一掌。
他快如闪电,裘先梓的爆发力也不容小觑。
两人掌心相接,同时闷哼一声,脚底擦地飞速后退,各自震出数丈远。
付长生已扯断布条,任由裘先梓失去支撑点退得更远,随后单手倒提两柄长斧,飞跃至若少朴身侧,将人拦腰一提,带上墙头。
若少朴暗自运气,半喜半忧,“裘先梓果然不是练家子,体内并无内力。只是接我的这一掌,蛮力竟然不输师兄。”
付长生天生大力,迄今未遇对手。
若少朴眼神微闪,沉声接着道:“师兄,今晚恐怕是场恶战。裘先梓的形貌、行为皆为身中大量曼陀罗的特有反应,但,不止是曼陀罗……”
这一招试探,竟才是漫漫长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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