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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裘家乃医药世家,在南武林自然有些名望,但轻易不和江湖中人来往。
裘先梓主仆要一同北上,大夫人有些意外,却也不多问,只笑道:“你们走这一遭,一半是为了我钱家出力。有个护镖的名头也好,总好过做贼似的暗中跑路,寒碜!护镖的箱笼物什我来准备,漕帮有专供护镖的船只,我会安排可靠的船夫,明天你们直接去码头,路上如何,全凭你们吩咐。”
又说起伙计的饯别礼,老怀大尉道:“有当铺的信物在手,我就不管你们路上花费了。老话说财不露白,啷个不晓得押镖是个苦差事,你们这么一身寒酸样儿正好,继续保持。”
若少朴和付长生扼腕,一脸“大婶,我们不介意财多外露”的凝重表情。
大夫人视若无睹,低头喝茶。
二人默默起身,请托道:“此行归期未定,这是无名书斋的钥匙,劳烦您派人看顾一二。”
大夫人爽快应下。
二人出了钱家,三更已过,夜色深沉,若少朴默然改道,纵身翻墙,一路往柳树胡同而去。
夜幕静谧,无名书斋的破屋破瓦更显萧条。
付长生落定在师弟身侧,抿唇道:“从来不知道师弟如此感性。临行前还要来再看一眼。”
“师兄,我这是缅怀艰苦过往,顺便畅想找到师父后一顿胖揍的美好将来。”
“欺师灭祖太没操守了,不过值得作为动力。”
“师兄懂我。”
二人相视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瘸叔有句话说得对,人心易变,何况这世间万事万物。
他二人虽然入世未深,但是这三年的里衙门下家却不是白做的。
北上之行看似顺理成章,无形中却仿佛有双难辨敌友的大手,一挖一个坑,一步步推进促成。
当局者迷。
他二人置身事中,难以做到旁观者清,却自有一套处世行事的直觉。
此去一别,竟无端升出一股物是人非的预感。
若少朴被这狗屁预感弄得牙酸,呲牙道:“多想无益,你我已然入坑,跪着也得把这条道走到黑。顶破天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付长生也不是纠结的性子,勾唇笑道:“脖子往里缩的是王八,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做缩头乌龟。真到要命的时候,我们人多,随便丢一个做挡箭牌抵挡一阵子还是可行的。”
若少朴默默替邢常安和裘先梓主仆点蜡,最后瞥一眼蜗居三年的无名书斋,果断翻墙滚走。
付长生落后一步,抬手按上衣襟暗袋,长指攥着其内小巧硬物微微收紧,长长吁出一口气眯起眼,掩去忽而闪烁的眼神。
夏季日长夜短。
天色刚大亮,刑家婶子就挥着手绢送走了若少朴一行人。
灰毛秃驴驮着刑家婶子准备的行装吭哧吭哧直喘粗气。
邢常安看着那两个大包袱,小脸皱成一团,“武侠话本都是骗人的,不是说行走江湖都是身无外物,追风踏云的吗……”
若少朴翻了个白眼,“追风踏云的不叫武侠,那叫玄幻。”
付长生也翻了个白眼,“身无外物的,不是没人疼帮着打点,就是真有钱,衣食住行都是随买随用随丢的。”
邢常安眨巴着眼看向若素素。
若素素一脸崇拜的看付长生,“长生哥猜得真准。出山时师祖给我的钱,早在延平城养伤时就花光啦。我小师叔这次出山去长安城,会再给我捎个几千两花用的。”
寒碧洞天真有钱!
邢常安不纠结侠客风范了,和哥哥们一起,屁颠颠给若素素捶肩捏腿,誓要把隐性土豪给伺候好。
一行人到了码头,早有得了吩咐的船夫殷情接待。
岸口贴着走镖封条的十口箱笼一溜排开,打开一看,沉手的破石头堆了半箱,其上只盖了一层烂药材做样子,美其名曰护送珍惜药材。
大夫人真是不忘抠门作风。
船夫假装没看见众人抽搐的嘴角,招呼两个手下上船,点检起帆,看起来好忙。
若少朴拉着邢常安蹲好,双双握拳助威,“人尽其用,师兄的天生神力派上用场了。”
付长生一脸冷漠,出力倒是不含糊,一抱就抱起了四口箱笼。
若素素坐在箱笼上晃着裙摆,抚掌道:“长生哥好厉害!这世上真有神力无穷之人啊!”
见付长生已回头扛第二批箱笼,忙趴好抱稳箱盖,由着付长生将她连人带箱笼送到半空,惊得一声低呼,笑嘻嘻好奇道:“天生神力和经脉肺腑有没有关联啊?好久没研究过活人了……”
寒碧洞天到底都教了若素素什么鬼!
付长生手一抖,直接连人带箱丢上了船。
若素素惊声尖笑。
船夫看得直乐,众人笑闹一回,一切就绪,却迟迟不见裘先梓和老麻的身影。
直到烈日高升,才瞧见裘先梓连滚带爬的直奔镖船而来。
他只身一人,背着个硕大包袱,一脸见到亲人的激动模样,“可算是找到地方了!问路的空档老麻就走丢了,这一路找来可急死我了!”
裘老爷心真大,居然不找个人给路痴儿子和方向盲老仆带路。
裘先梓一脸自豪的解释,“我爹说穷家富路,他出够钱,其他得靠我自己打点。恩公别担心老麻,他跟我游学八年,最远到过辽东,总能找到我们。何况现银都在他那儿,吃不了苦。”
这才是重点啊少年!
隐藏高手的老麻走丢了,裘先梓一个不会武功的路痴已然沦为拖油瓶。
若少朴和付长生抬脚就要踹飞裘先梓。
裘先梓福至心灵,一脸后怕的拍拍胸脯道:“好在大额银票都缝在我的里衣里,我爹交待过了,这一路可不能让恩公吃苦受累。”
若少朴和付长生改踹为跪,探身将裘先梓提溜上船。
哥哥们真是爱财有道,如此能屈能伸,邢常安顿觉涨姿势,自觉做小跑腿儿,忙前忙后的安置各人起居的船舱隔间。
待一切妥当,又换了走镖的劲装,禁止裘先梓恩公长恩公短的瞎叫,众人便重新按序齿定了称呼。
如此用过午饭还不见老麻找来,只得先行启程。
漕帮的镖船名不虚传,两层的红铜漆木中型船,上层住人下层放货,三桅大帆,低调且实用,走起水路来又快又稳。
船夫谨慎恭敬,经验老道,途中几次停靠补给、验看镖书,不仅不需众人操心,还将各港官员、找事儿的地头蛇打点得妥妥当当。
一路顺遂。
可惜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情怀不是人人都受得住的,灰毛秃驴首先蹬着驴蹄口吐白沫,随后众人一个个面如菜色,接连倒在船舱里挺尸。
晕船这事儿,和武功高低、医术好坏真没关系。
也怪不得裘先梓游学八年迷了四年路也没走水路,一来晕船,二来怕他带歪舵手,迷失海外,客死爪哇国。
若少朴和付长生有气无力的一番商量,命船夫改去渡口镇。
船夫从不多嘴,只听命改道。
面对邢常安等人的疑问,若少朴揉着太阳穴道:“我们启程已经晚了许多,这时间差不长不短,暗药士也许早到长安城了。渡口镇在长安城和燕山之间,两头便利,改走陆地也能缓口气,再议后事。”
付长生拿着胡萝卜吊着灰毛秃驴的半口气,闻言点头道:“虽然有钱家信鸽传递消息,到底不如陆上消息新而准。到渡口镇稍事整顿,也好探听一下近来的江湖动静。”
邢常安等人心里有了底,果断继续挺尸。
到得渡口镇的口岸,已是夏鸟戏空的六月天。
脚下踩稳了黄土地,在口岸脚店修养了两天,一行人原地满血复活。
船夫清点完雇好的车马,抱拳道:“找的都是常做镖局生意的车马行,必不会引人窥探,众位尽可放心。我已经和附近的漕帮分舵打过招呼,几位如有需要,只需凭借通行令牌上门。”
各自别过,一行扬帆回程,一行离开口岸,往渡口镇而去。
邢常安掩不住兴奋,拉着裘先梓闲聊,“裘大哥游学的时候有没来过渡口镇?”
裘先梓摇头,“我去的多是大州城,或是盛产药材的山野。只听人偶然提过渡口镇一两句,说是个近年才兴盛起来的小地方。”
邢常安顿觉失望。
若少朴一脸“少年,你问错人了”的表情,笑道:“渡口镇虽然是个小地方,却是个以武为尊的圣地。”
付长生接口道:“我和阿朴选此地落脚,一来是因为渡口镇的位置好,二来是因为渡口镇的来历。”
渡口镇原本是个人烟荒芜的无名小镇,因它占了地利,正位于长安城和燕山的正中间,前靠前朝旧都大长安,后临燕山山脉所在的天津口岸,交通便利,是以一年一个样,日渐兴盛。
要说以武为尊,却是得益于每三年在长安城举办一次的武林大会。
来往的江湖中人动不动就要打群架切磋,原本借道渡口镇的南北行商深谙“贵圈好乱”的道理,不愿和江湖人有瓜葛,纷纷绕远路,走买卖的一天比一天少,走江湖的却一天比一天多。
江湖门派有一多半都在渡口镇设立别院,置办产业。
渡口镇的生计皆依附于此。
第一多的是武馆,第二多的是医馆,第三多的则是客栈酒楼。
要论繁盛热闹程度,不比大型州城差。
且几代人经营下来,估计连个挑大粪的都是练家子。
以武为尊,当真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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