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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图南点了点头，世子爷虽然即将加冠，但依旧想个孩子一般执拗，梁图南走到妆台前，小心翼翼的从暗格中拿出一个许久不用的银子，攥在手上微微一笑。
“怕是等到周静打听到了你的生辰便要开始急着上书了。”
“上书？”
“自然，不止他上书，有一些我们从来没有交际的官员也会上书，虽然不多，但足以可以让皇上有个台阶下了。”将头上的簪子头饰一一取下，梁图南淡淡的说道。
“为何？”陆游柯有些不清楚的问道。
“皇上为何放弃了杀你的心？不过就是因为你现在是民心所向，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很清楚的知道，与其除了你，给天下百姓留下一个残暴的形象，倒不若将你作为己用，眼看与北戎的战事愈演愈烈，而宁国侯府手下的那帮人自然是不敌当年的昭阳侯，连连失败，现在咱们的皇帝陛下巴不得让你继位，好去边关为他拓土开疆。”
语气轻柔，只是内里带着不屑，“游柯，你记住，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交际，不过就是利益的交换罢了。”梁图南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放在身上，看着陆游柯不解的目光，笑了笑。
“四王在河西案中丢了钱袋子，太子那边必会落井下石，只是这江南的水灾来的太过蹊跷，怕是又是两方之间的较量，只不过这次谁输谁赢就不得而知了。”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早已明了，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现在皇上急需要一个人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周静就是最好的人选。”盘好的发髻小心翼翼的解开，乌发悄然落地，烛光下，女子挽袖梳发，眉似新月，眼睛里淬着刀光剑雪，唇边笑意清浅，鲜艳的红痣愈发显得鬼魅，好似那山野之中等待旅人的狐媚，猝不及防的便让人落入她的圈套。
陆游柯的呼吸渐缓，谁能料想这个看似柔弱的江南女子，顷刻间便能用她那巧舌如簧的嘴，拨动朝上的一干风云变化，轻轻一句，便可足以让人从云端跌入泥沼，亦可让人从地狱到达天堂，这个女子，有着男儿都没有坚韧，亦有着温柔似水的一面，千变万化，揣摩人心，阴间狐媚，当如是也。
“皇上若是让我继任，前往边关，那该如何？”世子爷呼了一口气，将心思拉回，轻轻的说道。
“放心，皇上不会让你去边关的。”说着，眨了眨眼。
“嗯？”
“皇上好不容易将皇后的母家势力削弱一点，怎会允许她的势力回到从前呢？再说，即使皇上答应，怕是皇贵妃和太后也不会同意，对她们而言，你的威胁自然要比宁国侯小上许多，后宫的手段，比起前朝也逊色不到那里。”梁图南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世子爷略带迷茫的眼神，梁图南笑了笑“夜了，你休息吧。”
说完，将那盘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的棋重新拿出来，看样子又要埋头研究棋局，陆游柯凑上前，这个棋局他已经看过多次，仍是不解其意，“这棋局到底是何意？”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天下大势汇于棋局，期间风云又其实几格之间能说的清的。”梁图南笑着摇了摇头。
看世子确实有意思，梁图南示意他坐下，自己站起取来明纸糊的灯罩，将蜡烛轻轻罩住，屋内的烛光登时暗了下来。
“你可了解秦瞻这个人？”梁图南淡淡的开口。
陆游柯一愣，这些天他并没有在梁图南面前提起秦瞻，就是为了不伤梁图南的心，不想她居然自己提了起来，看着陆游柯发愣的样子，梁图南微微一笑，将大夏地图取来，在桌上铺开。
好半天世子爷终于回过神来，“秦瞻？不是好人。”世子爷言简意赅。
“是，他确实不是好人，这皇室中的好人，大概都已经死了吧？”轻笑一声，给世子爷倒了一杯茶。
看着世子爷担心的样子，梁图南敲了敲棋子“现在朝中官员大致分为三类，明着是太子或是四王的人，暗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秦瞻手下的棋子。这些人依照我的猜测，怕是大多数都和黄鲁案有关。”
“黄鲁案？”
“二十几年前名震天下的案子，当时最负盛名的才女黄宥雁，就是秦瞻的生身母亲，而当时这个天下闻名的叛国案就是咱们这位陛下一手造成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得到这位才女。”讽刺一笑。
“当时的黄宥雁已经和鲁家的公子订了婚约，而秦瞻的外公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的，再加上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这事也便订了下来，只是让两家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居然如此的狠辣，为了一个女人生生将两个百年根基的世家大族赶尽杀绝，只不过，两家的根基也是相当的深厚，虽然黄鲁两家明面上已经消亡，可是和两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家族可是依旧在。”
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后来皇帝确实得到了黄宥雁，甚至生下了秦瞻，只是。。。后来，秦瞻长到五岁的时候，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再加上皇帝已经游了新欢，所以赐死了无名无份的黄宥雁，一代才女就此香消玉殒，而秦瞻则被长公主收养，用的是驸马的姓氏，不知道后来皇帝是因为什么原因，和长公主合计了一下，将秦瞻封为异姓王。”
陆游柯静静的听着，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一句“绣裳，你真的决定了吗？”
喋喋不休的嘴突然闭上，沉默半饷，随即轻轻吐了一口气，手上的棋子早已入局，梁图南看了他一眼“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窗外，桂子的香气已然变淡，廊下纸灯的颜色早已不如往日一般鲜艳，细格子花窗上的明纸泛着微微的莹光，屋内的两人相对而坐，夜凉如水，秋寒早已悄无声息的入了门。
梁图南笑了笑，似是在安慰秦瞻，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梁家的一百多口人不能白白冤死，自母亲死后，我活着只为了报仇，不管手段如何肮脏，代价有何种沉痛，我亦不改本心。”
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陆游柯沉默，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安慰的了的。
有些人在血中跌跌撞撞，在火中踉踉跄跄，在刀山上摸爬滚打依旧可以带着满身的伤痕站的笔直，他们见过太多的黑暗，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毅力，所以他们对那些肮脏不堪的手段太多熟悉，所以他们不会在意，更不会拘泥于方式，他们要的只是结果。
这样的人在世人眼中皆为不耻，殊不知，正是这样的人，拥有了一切。
“夜深了，睡吧。”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后，一切趋于平静。
。。。。。
江南，十里花楼依旧是熙熙攘攘，只是总有些穿金戴银的嫖客喜气洋洋进去，郁闷别扭而出。
“张兄，你怎么出来了？”
“别提了，今儿不知怎的，琴棋书画四位姑娘都不在，说是被贵人请走了。”
“贵人，咱这还能有贵人？”
“哎，李兄，你忘了，昨儿那几位大人可是刚刚到咱这儿。”
“你说是。。。”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一下子请走四位花魁。”
“也是，不是说那位不好女色吗？”
“哎，大人和王爷不是都在吗，一人两个岂不是正好？”
“奥，这叫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啊，哈哈。”
“哎，王兄大才啊。”
“岂敢，岂敢。”
阿谀奉承后几人朝着另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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