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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音顿时觉得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顾不得地上冰凉,扶着栏杆在台阶上软软坐下,捂着仍然发烫的脸颊,将刚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一一回放,想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满面通红地傻笑。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觉得全身上下都一片冰凉,这才恍然回神,连忙跑回自己屋里。
屋中的碳气浓重,离音进来开了窗透气,没多久便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咽痛,知道定然是刚才在门外坐着受了凉,也不敢大意,喝了点儿热水上床捂着被子去睡。躺在床上又将龙霄与她之间点滴往事回忆了一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中龙霄温柔依旧,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却步下飞快,也不知要带她去什么地方。离音心惊起来,只觉双脚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无论如何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却不听她的求告,连头也不回,每当她要挣脱他的手腕时,就用更加大的力气扼住她,令她即使扇动翅膀也无法飞起来。
离音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里却变成了一对鹦鹉黄绿相间的翅膀,被紧紧攥在他手中,羽毛在身后散了一地。她痛得受不了,抱住他的胳膊哭道:“我真得不行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抬头却发现那人根本不是龙霄。她吓得大喊,拼命挣扎,那人回头来看她,夕阳的光线落在那人淡漠的脸上,分明是永嘉。离音看见永嘉冲她扯出笑脸,笑着唤她的名字:“离音,离音,离音……”
离音啊得一声惊醒,猛地睁开眼,却将床畔正探头看她的阿瑶吓了一跳。
阿瑶拍着胸脯定了定神,埋怨道:“你怎么现在睡了?夫人找你呢,都叫了半天了也叫不醒你。嘴里还嚷嚷着胡话,还这么突然睁眼,吓死人了。”
离音只觉头痛欲裂,听她在耳边说了半天,完全不得要领,强撑着坐起身来,发觉屋中一片昏暗,只得问:“什么时辰了?”
“天都黑了,你说什么时辰?”阿瑶没好气,转身找过几件衣服拿过来,“你赶紧更了衣去见夫人,别让她等太久。”
离音耳边嗡嗡地响,似乎每动一下,头都要炸开一样,什么都不能仔细想,只是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夫人找我做什么?”
阿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兀地冷笑起来:“怎么,这几天不找做事,就忘了你的身份了?真当自己是侯爷的侍妾了?这府里就是侍妾也还是要听夫人的吩咐,你还没到可以独自做大的地步。”
离音叹了口气,连连道歉,只说自己头晕,说话没想明白,问那话不过是为了有个准备。阿瑶便也不再为难她,催促她赶紧出门,说完就扭身出门去等着。
离音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也知道自己如同被立在旷野上眼见着狂风骤雨即将临头,却连个可以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试图让自己虚弱凌乱的心跳有点儿分量,龙霄临走前说的话在她耳边响着:等我回来。
有了这句话,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离音深深吸了口气,从床上下来,勉力穿上衣服,匆匆收拾了一下头发,随阿瑶出门。
下了地才发现两脚发软,无论如何是走不快的。阿瑶无奈,只得连拖带拽搀扶着她往永嘉的房中走去。离音努力想要跟上阿瑶的脚步,不期然想起了梦境,心中突然惊惶了起来,叫住阿瑶问:“夫人找我去做什么?”
阿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离音却没来由地心中惊了一下,总觉她那一眼含义复杂,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同情。
阿瑶几乎是半架着离音来到永嘉房中时,永嘉正在更衣,听见她们来了,皱着眉头责备:“怎么用了这么久?”再回头看见离音一副要死不活面色如土的模样,更是生气,“这幅样子怎么见人?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么?”
阿瑶十分无奈:“她病了,摸着额头滚烫呢。夫人,要不然改日……”
“改什么日?”永嘉瞪了她一眼,走过来遮着鼻子打量离音,摆摆手吩咐:“还站着干什么,快给她梳头上妆,备下的衣服也都给她换上。不要耽搁。”
离音头晕眼花,浑身软得一分力气也没有,由着一群侍女围着她一顿收拾。恍惚觉得有人给她净面敷粉描眉画目贴鹅黄点朱唇,有人从诃子单衣到深衣襦裙一件件给她穿上,有人将她的头发用桂花油篦过绾成发髻,沉甸甸插戴了一头的饰物。饶是人手多,全套下来也费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永嘉冷眼瞧着,见离音实在精神不济,吩咐人送来一碗肉羹让她吃下。离音一整天不曾吃饭,也是饿得狠了,什么都顾不上,抢饭一样吃下去,脑中这才略清醒了些。
事情怪异得出奇。永嘉病了那么久,龙霄一走她便好了。如此将她从头到脚地打扮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明明天都黑了,永嘉也还是一身出门的衣裳。离音心中恐惧越来越甚,突然问永嘉:“夫人是要将我卖去妓院吗?”
永嘉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愣了一下,忽而笑得不可自抑:“在你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么?妓院?真是笑死人了。”一旁阿缳阿瑶团儿等人也都捂着嘴吃吃地笑,像是离音问了天底下最好笑的问题一样。永嘉走到离音面前仔细打量她,冲左右笑道:“永德身边四个侍女,离音最美,这话可真是一点儿没错。这么一打扮,说是天仙下凡对有人信。”她使了个眼色,阿缳会意,送来一个锦盒,放在离音手边。
永嘉说:“你别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离音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螺钿耳铛。她看着有些眼熟,却不明所以。
“这是阿丫留下的。”永嘉从锦盒中将螺钿拿出来,摊在手心给她看,语气颇为惆怅:“那时候她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呢。这个螺钿就送给你吧,既是我的一片心意,也是给你个念想。”她亲手为离音戴上。
永嘉的手冷得出乎意料,指尖触到离音耳垂的时候,惊得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咽喉痛得说不出话,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永嘉戴好之后起身后退一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好容易打扮停当,永嘉看了看,还是不满意:“穿得太单薄了,怎么连件御寒的都没有。”转头吩咐阿缳:“去把我那条狐狸皮的大衫拿来给她穿上。咱们公主府又不是克扣下人的地方,这种人可丢不起。”眼看着离音穿戴都整齐了,这才仰头说:“走吧。”
离音想问永嘉要带她去哪儿,动作却跟不上脑子,还没来及开口,永嘉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只留下一阵薰风拂面。阿瑶一扯离音的胳膊,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让夫人等你么?”
离音只得跟上去。她腿脚发软,实在走不动路,阿缳看着不忍,招手叫来两个侍女扶着她一路到了公主府的门口。
门外停着两辆车,前面翠幛华盖,装饰华贵,自然是永嘉的。后面一辆简朴得多,离音脑袋再糊涂也知道这车是给她预备的。她到门口时永嘉已经上了车,她根本没有机会询问,只是想着如果要将自己卖去妓院,只怕是不会由永嘉亲自出面的,因此虽然心中忐忑,终究还是咬牙上了车。
马车缓缓而行,车轮碾过夜里覆盖着一层薄冰的石板路,发出一声声极其轻微的冰层碎裂的声音。离音靠在车壁上,只觉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只得将那件狐狸皮大氅裹紧。她努力想要厘清头绪,却只知道永嘉一定是带她去见什么人。外面传来报更的声音,离音浑浑噩噩地想,说不定永嘉是要把她带到皇宫里去,交给太后处置。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境遇,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离音渐渐无力对抗沉重的眼皮。她想也许这是在梦里,等梦醒了,她还在忙碌筹备着龙霄远行的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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