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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宗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见他?”
“他是南朝的朝臣,来龙城也是为了公事,我去见他做什么?以什么身份去?”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恚怨,笑了起来,捞起她的头发摊在掌心,熊熊的火光之下,那一握长发仿佛被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有一种浮华耀眼妖异的美。“你见过弥赧花吗?”他轻轻地说,将头发送到鼻端嗅了嗅,乌斯那草汁特有的青草香味若隐若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在草原雨水最丰沛的季节里,五颜六色的弥赧花遍布草原,从脚下向远处延伸,就像是在草原上织出了一条又厚又软广阔无边香气四溢的波斯地毯。你知道弥赧花是什么颜色吗?”
叶初雪看上去兴趣缺乏,只是因为头发在他的掌握中不得不做出敷衍的样子,“你不是说了吗,五颜六色。”
他的兴致丝毫不被影响,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沉浸在对故乡的回忆中不能自拔:“赤橙黄绿青蓝紫,深深浅浅,就像是彩虹被织进了地毯里。”
叶初雪被他搅得不耐烦起来,冷笑道:“你若要对谁抒发思想之情,那可是找错人了。你的家乡,不是我的家乡。”
“我不需要思乡,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国土家乡。”
她越是恼怒,他越是高兴,轻轻拽拽她的头发,让她的头皮产生一种无害的酥麻感。无数次的耳鬓厮磨,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十分熟悉,平宗知道她喜欢这种由头顶灌入的力道,每次他轻轻拽她的头发,她都会激动得浑身轻微颤抖。但此刻他却无心调情,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她面前尽量多地建立自己的优势。他知道这样做很无耻,但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有必要试用非同寻常的手段,无耻点儿他也能原谅自己。
果然他的话成功地刺激了她。叶初雪眼中寒光凛冽,彷如风雪在一刻之间冰封了她全部的情绪,让她连讥讽的笑意也挤不出来。平宗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弥赧花再美丽也不过一个夏天的热烈,它变成乌斯那草之后却能改换颜色,点染岁月,叶初雪,你有绚烂的前世,这一世做叶初雪,可以换一种活法。”
叶初雪淡漠地看着他:“我便是活到月亮上去,又于你何干?”
他笑嘻嘻地说:“你是我的侍妾啊。”
“我何时答应过你做你的侍妾?”她也学着他嬉皮笑脸,眼中的嘲弄令他心头猛地一紧,怒意隐现。她却不知死活,两手抓住笼子的栏杆,脸紧贴着栏杆,要从最近的地方看清他的表情,欣赏自己的言辞带来的伤害:“你还没学乖吗?收我做侍妾?你的亏吃的还不够?”
怒气令他握着她长发的手紧了紧,头皮的疼痛牵扯她顺着他的力道歪下头去。但形容的狼狈并不能掩盖她胜利的微笑,她厚颜无耻地说:“我能离间你夫妻之情,拆散你的父子之义,扰乱你们部族间的信任,你要不怕我为什么把我关在笼子里?做你的侍妾?你还敢么?”
“这笼子是对你好。”平宗发现其实撕开脸皮跟她说话要容易很多,“防备你兴风作浪害了自己的性命。当然你要不喜欢,我也可以放你出去,不过前提是你得为我所用。”
“为你所用?”叶初雪冷笑,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长发,向后退到笼子的深处,“让我为你做事,你得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驾驭我。”火光从四面八方拱卫着她,令她在这一刻宛如丁零祖先传说中自雪山上步下凡尘的神女,在光焰的中心倨傲地看着他,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她的姿态太过矜贵,眼中光芒宛如彗星掠过,光焰灼然,即便是平宗在这样的人,也不禁被她的注视盯到心境摇动,不能自持。
他突然发怒,提起墙边的桶向一个火盆泼去,火焰顿时化作一缕青烟。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喧嚣的光焰戛然而止,最后只剩下一个火盆孤独地燃烧着。光芒退却,叶初雪的影子被硕果仅存的火投在墙上,摇摆颤动,风雨飘摇。她却从始至终不为所动,冷冷看着平宗的动作,目光中嘲讽的意味越来越盛,仿佛在嘲笑平宗必须要依靠这种强势的暴烈手段来平息心头的波澜。
终于不再希图在言语上跟她分个胜负,盯着她看了看,用命令的语气说:“今晚我在府中宴请龙霄,你去见他。”
“我不去。”她仍旧坚持,挟着在这场对峙中大获全胜的优势,傲慢而冷漠,毫不留情面。
平宗眯着眼睛打量她,知道她所凭借的心理优势实际上虚弱就得不堪一击,于是决定不再让她嚣张下去:“你要去,我会让你们俩有一段时间单独相处。你要告诉他一切计划进展顺利,平宸已经按照计划抵达贺兰部,但贺兰部大人崇绾与牧者令有睚眦,彼此意见不能统一,平宸在贺兰部被架空,称帝之事迟迟不能敲定。”
叶初雪起初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想通其中关节,“对于内部分裂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外部强敌临头。你是想让龙霄误以为此时你出兵贺兰部是最好的时机?他跟贺兰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关心贺兰部发生的事情?”
平宗压根不理睬她的疑问,继续说:“我会遣人来给你好好打扮,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今夜就是我府上最得宠的侍妾。我对你信任宠爱,你能从我这里偷到有用的消息。”
叶初雪冷笑:“你觉得他会信么?”
平宗笃定地说:“你会让他相信。”
“我不会去,除非你绑着我去。”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
平宗淡淡笑了起来:“你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关心你的人了,你真不顾你那侍女的死活么?”
叶初雪一惊,脱口问道:“晗辛?晗辛怎么了?”
平宗终于从她的反应中享受到了掌握主动的快意,“你也真放心让她一个弱女子在强敌环伺中独行,她若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对的住人家对你的耿耿忠心。”
“你把她怎么了”她再也笑不出来,一味追问。
“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搞花招。”
叶初雪怒视着他,骂道:“无耻!”
平宗不为所动:“我相信你分得清利害关系。”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记住,要让他相信你,你得首先相信自己要说的话。不过你天生就是个撒谎精,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叶初雪恨恨地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垂下眼睛,走到栏杆后面,放软了声音:“你来一下,有两处细节我要与你商议。”
平宗笑道:“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他走到叶初雪的面前,摸摸她的脸:“如果你这回表现好,我可以考虑送你回山脚下的房子,我们把笼子的事情忘了,你安心在我身边,我也不会亏待你。”
他知道她不会感激他做出的承诺,因此在她抬眼冲着自己柔媚微笑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乖乖地说:“你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这样的姿态实在太过难得见到,平宗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欣赏她臣服的态度。叶初雪突然发动攻击,出手快如闪电,令他竟然没有能及时躲闪开来。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脸颊上深深划出四道血痕,又深又重,平宗面上火辣辣地麻痛。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起来,骂道:“泼妇!”
叶初雪挣脱他的钳制,重重喘了口气,刻意镇定地说:“叫你的人来给我妆扮!”
因为乐川王平衍亲自出面,龙霄终于不好再找茬闹事,双方在永昌门外正式会面。龙霄对平衍也算是久仰其名,但见到本人还是惊讶丁零宗室里居然也有这样风仪秀逸的人物。尽管平衍因为身带残疾,始终只能坐在步辇上,抬着头与立在他面前的众人交谈,却全然没有任何不谐的神情,他对待南朝使者谈笑风生,谈吐自若,于众多达官贵人之间丝毫不因为残疾而有半分气势上的劣势。
龙霄几乎一见到平衍就对他心生好感,也就收起了一直以来的嘻哈态度,恭敬而温文地与之交谈。这倒令一路陪他北上的王越大为吃惊,才发现这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其实也可以如芝兰玉树一般温文儒雅的。
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和大鸿胪带来的随员主持,平衍作为主人,见龙霄身边随员一个没有,只有一百名南朝带过来的私人护卫相伴,入城仪式后便也将自己这边的人遣回去,只余自己伴着龙霄款款入城。
“鸿胪寺已经为尊使备下了最好的一所院子,又找来了二十几名家乡在江南的杂役供尊使驱使,实际上准备相当细致。但我临出来之前,晋王却让我代为询问,尊使是否有兴趣在晋王府下榻。”平衍和缓地说着,真像是在咨询龙霄的意见。
但龙霄十分明白,晋王平宗的这个邀请是不容拒绝的,否则自己之前的所有惺惺作态都变成了没有众人眼中的笑话。出使在外,一人言行也变成了一国诚信,即使明知晋王府中荆棘密布,也不容他有半分退缩。何况,龙霄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此甚好。早就听说晋王府里风光奇绝,我正想去见识一下。而且去了晋王府,晋王殿下总不好再避而不见了吧?”
平衍微笑:“尊使说笑了。晋王殿下打算今夜设宴款待尊使,届时相信会有不少尊使想见的人都会到场。”
“哦?”龙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见平衍始终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安稳地坐在步辇上。他们穿过城门洞的时候,巨大的阴影落在他的面上,不过转瞬,城墙另一边的雪光就穿透了阴影映了过来。
平衍笑道:“尊使可知我们龙城什么最有名?”他不等龙霄回答,便自己说下去:“大雪。尊使真是幸运,第一次来龙城便遇上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龙霄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眼前坊里井然,佛塔林立的龙城景象在眼前铺排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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