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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古代言情 > 碧台空歌 > 第250章 九万风云海浪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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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若连忙跳下马来,推开挡在面前的玉门军冲进大门里,果然看见平衍坐在步辇上,离大门也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平若赶紧过去,见平衍身上裹着锦裘,帮他掖了掖,问道:“七叔怎么就出来了?身体可大好了?”

“镇日在屋里烟熏火燎的,呆着也烦闷,出来透透气。”平衍对平若说话时,神色温润可亲,然而一旦转向门口的府中仆役时,便仿佛罩上了寒霜一般,冷笑道:“你们如今都出息了,趁着我病要给我惹出多大的麻烦来?我本就是戴罪之身,因陛下仁德才许我幽囚与此休养,你们不思感戴天恩,竟然还敢与前来驻守的玉门军争执不休,是想让我重回监牢你们才肯罢休吗?”

他身后跟着管家,听他这样发作,连忙上前将那几个闹事儿的人按在地上训斥了一顿。

玉门军的人有严命不得进府,却都围在门口看着平衍教训家人,一时间谁都不肯离去。平衍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却仿若不见,向抬着步辇的少年吩咐了一声,带着平若回到自己的屋内。

平若笑道:“七叔还是太客气,那些玉门军素日在龙城横行惯了,我也是要找个由头教训他们一下,七叔倒先出来认错了。”

平衍扯动嘴角算是回了一个笑容,淡淡地说:“你要教训他们尽管去找别的错处,却在我家门口给我惹是非。”

平若怔了怔,想他是大病初愈,心情难免烦躁,便也不去计较,见晗辛并不在身边,便问:“晗辛娘子呢?今日怎么不在?”

正巧送葡萄干果枇杷进来的阿屿听见了,抢着说:“吵架了,跟殿下闹脾气呢,在自己屋里不肯出来。”

“多嘴!”平衍低声喝断阿屿,脸色尴尬,耳根子却不由自主地红了,有些狼狈地瞧了平若一眼,训斥道:“也不看这儿有客人,轮得到你说话吗?”

平若嘻嘻一笑:“七叔太客气了。咱们自小一处长大,你却当我是外人?”

平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吩咐阿屿:“去把晗辛娘子请出来,就说……”他顿了顿,“就说是蔡太医来了。”

正拿着一碗酪浆往嘴里灌的平若听见这话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待他擦了嘴抬头,见阿屿已经飞快跑走,这才打趣地问平衍:“我什么时候成太医了?”

“说我找她,只怕不肯来。”平衍面不改色地端着碗喝酪浆,却把平若逗得捧腹大笑了起来。

之前从延庆殿出来时,他满腹忧虑,心情郁结,不想到了平衍这里却几句话就被说得笑了出来,一思及此,平若不禁由衷感叹了一句:“还是自家人说话轻松。”

平衍与他自幼相处,其实早在大门口时便已经察觉到了神色异常。但他们此时分处两方,已经不能如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想了想,才辗转问道:“你母亲近日身体如何?我听说她也一直病着。”

平若叹了口气:“仍旧不见好。七叔,你这病虽然来得凶险,可这段时间看着倒是恢复得十分好,怕是得了晗辛娘子悉心照料的好处。不像我阿娘,纵然是我想尽孝床头,只怕却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平衍低头不语。

平若只得继续说下去:“听说我父王在北边有动作。”

“是吗?”平衍抬起头,眼中一片茫然:“我在这里被关得久了,闭塞视听,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动静?”

平若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却懒得去分辨。他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验视对平衍看守的情形,自然也就懒得去计较这些。其实秦王府定然对龙城之外的局势有所知悉,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不肯说出来罢了。

见平衍这样问,平若想了想,捡重点说:“南边沿江四镇反叛,北边似乎有一队人马度过大漠南下,这些日我也是焦头烂额,左支右绌。谁想到陛……”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将平宸的问题告诉平衍。只是心头仿佛有一块石头沉沉坠着,不吐不快,想了想换了口气说:“龙城宗室也有不稳的迹象,我担心会出问题。”

平衍垂目静静听着,见他说到这里,轻声嗤笑:“何止是龙城宗室,你去龙城街头走走也当知道,人心浮动的可不只是宗室。高车人,玉门军,贺兰军,谁从街头过一趟就能刮掉三寸地皮去。这样下去,怎么可能不令人心生不满。”

平若倒是没想到他如此坦率,直接就指出问题,连忙道:“七叔,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对宗室做个表率……”

“你忘了我是戴罪之人吗?”平衍不等他说完便打断,“这条命只怕也不过是暂寄在我身上,等到你父王万一落网了,我就要陪着他一起上刑场。”

“七叔!”平若急得跺脚,“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如此看我吗?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做下的事情惹父王不悦,让你失望,如今我是知道错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如今当了龙城一半的家,才知道了父王的不容易。如今我唯一的想法,便是不能愧对了自太武皇帝以来的诸位祖先,不能将本朝的大好河山给糟蹋掉。其余的事情,并不敢想太多,什么你的我的,归根结底都是咱们太武皇帝传下来的。我是怕万一出了不可收拾的大事,我自己收拾不了。七叔,我想来想去,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平衍从他这番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中倒是听出了蹊跷,皱起眉头问:“会有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会发生?阿若,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平若深深叹了口气:“若能说,我早就说了。七叔,你是父王最倚重的人,他会怎么做,你大概心里是有数的。”

平衍的面色登时冷了下来:“原来你是想从我这里套话?那你就找错人了。”他之前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被掩藏了起来,再也不见踪影,只是一味冷笑:“外间情势瞬息万变,哪里是我坐在家里就能猜出来的?”

平若难掩失望,叹了口气,又惊觉自己似乎做得太过明显,勉强笑道:“也不知我阿娘想要见到父王,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平衍看着他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思虑再三,终究只是说:“只怕见了未必就是好事。”

平若点了点头,这回是真的黯然神伤:“听说阿爹始终不肯原谅我阿娘将我放出去。可是……”他颇有些不甘心:“那个叶娘子做了那么多事情,阿爹却不与她计较。”

平衍倒是惊讶起来:“你知道叶娘子的事情了?”

“当然!”平若没好气地说:“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没听到些风声。阿娘也跟我说了许多。那女人惹得父王几次将她锁在笼子里,居然最后还带去了战场。在军中又惹得士兵哗变,听说我父王为了她还受了重伤,几乎差一点儿就死了。这些你都知道吗?”

平衍这回是真的不知道,摇头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有北苑那个石屋。他们两人去过,里面全都是血迹,只恨我们的人晚了一步,不然找到阿爹他们带回龙城来休养,想必早就没有大碍了。”他说到这里,越发疑惑起来:“七叔,我亲自去那石屋里看过,血迹遍地。起初我以为都是父王的血,一度担心他也许失血而亡,命人在四周找了许久,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平衍再也无法假装不在意,追问道:“什么?”

“一个刚成形的胎儿。连着胎盘被匆忙掩埋在石屋后面。我们追捕的人里有最好的猎人,根绝各种痕迹猜测,也许那个女人在那里小产了。”

平衍吃了一惊,忽听外面一声轻呼,不禁变色,扬声问:“是谁?”

晗辛从外面进来,也顾不上礼数,瞪着平若问:“你是说,那胎儿是夫人的?”

平若被她逼得不得不尽量将身体向后靠,点了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

晗辛只觉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扶着桌案在氍毹上坐下。她虽然早就知道叶初雪他们一定吃尽了苦头,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震惊心痛到无法自制,双手握成拳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们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是怎么熬下来的?她该有多难过啊。”

平衍平若见她这个样子,相顾无言,一时间既找不到话安抚,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半晌平衍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晗辛的手腕,轻声道:“不是都过去了吗?现在再说这些于事无补。”

晗辛痛苦地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她抛却家国,如同孤鸿一般孤身伶仃,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如果有个孩子,就不会这么苦了。她失去这个孩子,得多难受呀。”

平若抚着额角心中懊恼,不该提起要见晗辛,结果却偏偏让她听见了那样的消息,这会儿眼看着什么话都说不了了,实在是既扫兴又懊丧。

幸好平衍能体会他的心情,软语安慰晗辛之余,提醒道:“你且放心,有晋王在身边,她不至于孤苦无依。你不是说过他们两人联手,刚柔并济相得益彰,会成为佳话么?”

晗辛这才略收敛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目光从平衍和平若的面上扫过,想起阿屿传话本说来访的是蔡太医,此刻看见这样的情形便也就明白了,她冷冷从平衍的手中抽出胳膊,看着平若说:“柔然可汗和可贺敦已经从他们的王庭动身往龙城来。他们要绕开被丁零人占据的河西牧场,向北从磐山以北,穹山以南中间的水草地取道,路上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消息。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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