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褐色的冰冷石砖组成的陵墓,阴暗而狭长的地下通道两侧,一排排燃烧了不知多久的油灯还在摇曳,仿佛一只只映红的眼睛,冷漠注视着一切。wanben.info
——踏踏踏。
寂静的通道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陵墓不知多少年的死寂。
在陵墓的最深处,黑发的狼少女背着失去意识的白狼少女,狼狈地奔跑而出。
在她身边,有一个人已经不见身影。
“快走!”
脑海中浮现出陈羽临别前最后的话语,德克萨斯只觉得心头一阵抽痛,恨不得立马回身去找那个男人。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眸,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坠落,忍着回头的冲动,德克萨斯咬着牙,背着拉普兰德继续朝着陵墓外跑去。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就算要回去救陈羽,也得先把拉普兰德带出去。
深邃的地道长的不可思议,随着脚步起舞,摇曳的烛火也变得模糊不清,当德克萨斯踏过地道的某个节点,就连模糊的烛光也失去颜色。
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唯有那双眼睛散发着幽幽光芒,仿佛深渊中的一道黑色闪电,凌厉而凶狠。
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响,陵墓上方的潮水声是如此清晰,暗流涌动,巨大的水花声仿佛夺去了德克萨斯所有的听觉。
——吱吱吱。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听见了——
那陵墓深处,密密麻麻,犹如海洋一样汹涌,要吞噬一切的虫群发出的尖锐虫鸣。
虫翅扇动,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打破了死寂,狂潮一般的虫群从地下飞舞而出。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狂乱恐怖的虫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们吞噬火光,填满地道,朝着她迫近。
头一次,德克萨斯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
短短数分钟漫长的就好像一辈子。
直到——
深渊的黑暗中,一个光点出现在了德克萨斯眼中,并随着她的步伐,光点越来越大,直至她背着拉普兰德,彻底冲出黑暗。
视线豁然开朗。
潮湿的地下洞穴,奇形怪状的奇特钟乳石,还有那滴滴答答的水滴落下。
没有时间停留,德克萨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狂奔而过,目标明确地朝洞穴的东侧跑去。
来到东侧,她背着拉普兰德,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水中。
片刻以后,铺天盖地的虫群从陵墓中潮水一样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是眨眼间就填满了整个地下洞穴。
——吱吱吱。
嘲哳的虫嘶甚至压过河流声,惊起河中的游鱼。
......
天色已是黄昏。
残阳将天空染成血红,带着点点霞光,渐渐沉入化作绛紫色的地平线下,与此同时,一轮皎洁的冰月也开始升起。
用尽全力,德克萨斯背着拉普兰德狼狈地从河中爬到岸边,黑色的运动鞋陷入泥泞的污泥中拔不出来。
她光着脚,踉踉跄跄地来到岸边。
黑丝和衣服沾满了污泥,绸缎一样的长发被水打湿,粘在面颊上,让她看起来从所未有的狼狈。
左右张望几眼,发现这里和他们之前进入地下洞穴的地方应该没有多远,德克萨斯咬着牙,背着拉普兰德朝营地走去。
“陈羽,等我!”
......
宽阔的地下洞穴。
永不见天日的陵墓中,白色巨狼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一双被疯狂和血腥填满的深黑色兽瞳,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黑发男子。
吼!
狂乱,完全不像野兽能发出的刺耳声音让陈羽稍稍皱眉。
“好吵。”
他弯下腰,捡起德克萨斯遗落的双剑,坐回了另一只巨狼的边上。
垂下狼首,奥古斯都平静地望着陈羽。
“人类,你觉得你的同伴还会回来吗?”
“.....”
沉默片刻,陈羽抬头,平静地和奥古斯都的对视,良久,他长叹一声。
“说实话,我希望不会。”
说完,他自言自语道。
“德克萨斯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和我一样,她也很讨厌麻烦,一般情况下,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肯定不会回来了,所以...。”
“所以?”
陈羽叹息。
“她会回来的。”
将长剑放好,他侧目而视,望着不远处被铁链拴住的天狼尤利娅,轻声而肯定的道。
“很快,她就会回来的。”
......
明亮的火光照亮黑夜,也映红德克萨斯那娟秀的侧脸和冰冷的眼眸。
她抿着唇,小心的为拉普兰德处理着伤口,为了救她,拉普兰德受了不轻的伤。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当德克萨斯处理完拉普兰德的伤口时,随着一声嘤咛,昏迷了许久的白狼少女终于醒来。
醒来的瞬间,拉普兰德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某人的身影,但左右看了几眼,却始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
她忍着痛,把目光转向德克萨斯。
“陈羽呢?”
“......”
没有回答,德克萨斯只是侧首,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不需要回答,拉普兰德已经明白了。
陈羽没有回来?
拉普兰德的心头乱糟糟一片。
河流奔腾而过,狂乱不休,就如同拉普兰德的心。
“我的剑在哪?”
“在车里。”
想要起身,却因为剧痛而失败重新坐回地面,她咬着牙,英气的俏脸表情近乎扭曲。
“德克萨斯,把陈羽带回来。”
“拿上我的剑,去把他带回来!听见没有!去把他带回来啊!”
面对拉普兰德的怒吼,德克萨斯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的起身,然后回到车子拿起了武器。
离开前,她看着拉普兰德,忽然开口。
“拉普兰德,一直句话想和你说,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深深看了眼拉普兰德,德克萨斯道:“你真的挺烦的。”
说完,德克萨斯将拉普兰德的双剑佩戴好,然后拿出一瓶血一样的药水,一饮而尽,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月光下,拉普兰德清楚的看见,德克萨斯那深黑色的长发渐渐泛起新的色泽。
纯白如雪,漆黑如渊。
截然不同的纯白发色占据了德克萨斯的几缕黑发,随风飘扬。
等到德克萨斯离开后,拉普兰德也默默拿出了一瓶血色药水,她看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诡异的红色占据了银灰色的眼眸,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新的颜色也开始占据她的白发。
红似火,艳似血。
感受着体内沸腾的血液,拉普兰德抬头望月,瞳中有火在燃烧。
或许,他们不该来的。
那是在维索山之后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