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冰冷。502txt.com
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从迷雾的林间而来,将张牙舞爪的诡诞枝木吹得摇摆,发出丫丫的怪诞恐怖声音。
仿佛来自异世界的迷雾弥漫,煌和阿米娅小心翼翼地走在雾气中,月光和星光早已被雾气吞噬,世界好像陷入永恒的黑暗。
冰冷诡异的风从山林深处吹来,吹乱煌黑色长发,寒冷的空气触及着她白皙肌肤,冰冷刺骨。
煌抬起眸子,眺望着这片被迷雾笼罩的世界,秀气的柳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细长的猫耳微微颤了颤,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然而,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悄悄地抓紧电锯,煌忽然有些不安,她看向阿米娅,小声道。
“阿米娅,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煌总觉得这片瘴气和她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兔耳折了折,阿米娅左顾右盼几眼,低声道:“煌姐姐,这里太安静了。”
阿米娅深入过不少天灾爆发地,但即使是天灾里,偶尔也能看见一些生命的迹象。
例如——无所不在,能烤能炸的可爱源石虫。
但她们在这走了快一个小时了,除了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外,就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了。
煌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
阿米娅说的对。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煌曾经去过不少瘴气之地,但哪怕是环境最恶劣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生物,但这里不同——除了植物,一切事生命的迹象都绝迹了。
可怖而死寂。
就好像......被什么吞噬,或驱散了。
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散布,煌的尾巴毛感觉像是炸开了一样,那种仿佛被什么怪物盯上的恶寒感忽然席卷至全身,让她全身一抖。
不对,不是被什么怪物盯上,而是被很多怪物盯上的的恐怖感觉!
煌寒毛一立,顾盼一瞧,只见林中深处,各种肉眼难以察觉的晦暗之气飘来。
混浊的瘴雾如氤氲般升起,聚而不散,时浓时淡,宛若云烟。
煌并不知晓,这个她以为是瘴气的雾其实是另一种东西。
那是蜃气,来自未知存在所散发出的气息。
视线的远处,越来越多沉睡的存在睁开了猩红的眼睛,冷漠而残忍。
风忽然大了起来。
呼啸的风挟裹着蜃气,将煌和阿米娅围绕。
无法察觉的细微气息,顺着面具,在呼吸中缓缓地、不知不觉地融入她们的血液。
蔚青的瞳孔渐渐收缩,煌提起手中的电锯。
轰隆——
电锯开始轰鸣。
锐利的锯链开始转动,发出令人胆寒的轰鸣声。
“阿米娅,有东西过来了!”
利爪摩擦地面、树木,发出阵阵声响。
四足的怪物在低吼、在奔跑、在跳跃中穿梭在山林之中,朝猎物扑来。
细长的猫耳猛地竖直,煌扬起电锯。
电锯划破空气,转动的锯链轻易撕开扑来的怪物。
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诡异的雾气。
一个眨眼间,被电锯切成两半的怪物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在半空中化作晦暗雾气,消弭殆尽。
暗色的法术在指尖流转,阿米娅手一挥,凝聚在指尖的法术猛地飞向袭来的不知名怪物。
威力巨大的法术每落在一只怪物身上,便能带走一只怪物。
战斗的两人并没有发现,随着怪物死去,她们周围的雾气变得越发浓厚,甚至本该毫无气味的雾气中,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诱人心魄的馨香。
雾气腾腾。
战斗,还在继续!
......
与此同时。
煌她们所在的山林深处。
遮天蔽日地古树巍峨挺拔地伫立在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晦之气中,年和夕并肩走在林间小道。
让人看不清真切的烟气在两人眼中似乎不存在,左右看了几眼,夕摆了摆尾巴,奇怪道。
“喂,岁那家伙真的在这?”
“废话,我怎么可能会找错地方!”
一敲手中的折扇,年不满地瞪了眼夕。
居然敢质疑她这个英明神武的姐姐,真是愚蠢的妹妹口牙!
不过,瞅了瞅四周,年又补充一句:“大概在......”
这都几百年了,鬼知道岁还在不在这?
要是像之前几个那样挪窝了,她姐姐的威严还不得掉到沟里去。
所以还是得说清楚的!
夕:“......”
脚步一顿,她脸色不善地盯着年。
“年,你说大概是什么意思?”
她辛辛苦苦和年走了不少冤枉路,每次年都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没错,结果次次都扑了个空。
要不是打不过年,她一剑砍了这个憨逼的冲动都有了。
“呃...也就是可能,或许,应该会在这吧......不信你看看这片蜃气。”
干笑两声,年指着附近弥漫的烟气,言之凿凿地道:“除了岁那个被害妄想症,谁会吃饱了撑的在这搞这么大一片蜃境,你说对吧?”
“对你个头!”
狠狠刮了年一眼,夕气得半死:“我警告你,要是这次还找不到人,我就直接回去了,你就自己玩去吧!”
“哎!别啊!”
年连忙挤出笑脸:“我的姑奶奶,我的亲妹妹,别这么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岁那群家伙一个比一个能跑,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偶尔失误一次两次也能理解理解,对吧?”
“一次两次?这都五六次了!”
尾巴竖得笔直,夕都快被年气笑了。
她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和年出来,跑了大半个月了,连一个兄弟姐妹的影子都没找到。
还不如就待在画里安稳地过日子呢。
年只是说了一句。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陈羽的事?”
闻言,夕的脸色顿时一缓,怒火也消了大半。
她也知道这事不怪年,但年每次总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找到人,结果次次扑了个空,这难免让她有些窝火。
见夕似乎没那么生气了,年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不喜欢出来走动,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找岁他们,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如同年所说,如果可以,她确实不想找岁他们。
倒不是关系差到极点。
只是一见面就容易打起来。
到时候动静一大,一些老不死的东西又要来找茬了。
知道年说的是实话,夕哼了声,扭过脸不在说话。
年耸耸肩,识趣地不在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在蜃气中走了一会,半路上,还有些蜃兽想要袭击两人,却被心情不好的夕随手拍死了。
紧赶慢赶,大约在一刻钟后,一座破旧的寺庙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精神一震,夕和年连忙加快速度,眨眼间就来到了寺庙里。
“岁!在不在?”
一声大叫,完全没有回应。
夕撇撇嘴:“别叫了,岁不在这。”
指了指寺庙角落的白骨,夕没好气道:“那个被害妄想症要是在这,这个人骨灰早都没了。”
抽了抽鼻子,年质疑道:“那这怎么还有岁的味道?”
夕翻了个白眼:“你是属狗的吗?岁味道都淡成什么样了,亏你还闻得到。”
你不也闻到了吗?
很想这么吐槽夕,但怕夕生气一走了之,年还是忍住了。
又扑了个空,年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
她一敲折扇,又气又恼:“那群不省心的家伙,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待着别乱跑吗?”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白了眼生起闷气的年,夕走到白骨前,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发现白骨面前的地板有些奇怪,夕忍不住多看了眼。
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夕看了一下,发现这似乎是自白书,说的是一件凶案,而这个人就是凶手之一。
瞬间就失去兴趣,夕收回目光。
这些东西,她见得太多了,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走了,岁已经不在了,我们可以去下个地方了。”
见夕没有骂自己,年瞬间满血复活。
“哎,等一等。”
回头看了眼忽然活力起来的年,夕一脸困惑。
“夕,你不觉得就这么走了也太亏了吗?”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这个蜃境啊!”
年指着四周弥漫的蜃气,兴致满满的道:“我告诉你,这蜃境可好玩了,我以前就玩过这个,能看见不少有趣的东西呢!”
“......”
夕无语了:“年,你也太无聊了吧,我一笔能画千年,一些幻境有什么好看的?”
只要愿意。
夕提笔就能画人间千年。
一瞬千年,这对于夕而言并不困难。
在画里,只要她愿意,什么画不出来?又看不到?
“不一样的。”
年连忙道:“岁搞来的蜃气看见的东西是特别的,上次我玩过一次,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真的?”
夕眯起眸子,将信将疑的样子。
“哎呀,这种事我骗你干嘛。”
年故作生气:“还是说你不信任我?”
夕冷笑:“信任你?呵呵!”
成功把年气得半死后,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行吧,你既然说得这么自信,那我就看看,先说好,要是我不满意,你就等死吧。”
“放心吧!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年拍拍胸口,一脸自信。
夕冷哼,懒得理她,甚至懒得像她丢只阿咬。
因为种族特殊,如果不是有意,蜃气是无法对夕和年有任何影响。
但如果是故意,那就不一样了。
在夕和年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大片大片的蜃气被她们主动吸入体内。
“怎么没有反应?”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变化,夕柳眉顿时一挑。
她狐疑地看向年:“你不会唬我吧?”
咋回事啊?
不会遇到假货了吧?
年心里泛起嘀咕,表面却胜券在握:“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
夕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她觉得年可能真的在唬她。
年也有些慌了,难道真的遇到了假货?
就在她琢磨着待会要是真出问题后,该怎么安慰夕时,四周的环境忽然变了。
寺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犹如深渊一样深邃,昏暗的天空。
滴答滴答。
下雨了。
狂风骤雨。
宛若天河倒灌般,令人窒息的暴雨从天空坠落。
雨水滴答落在两人身上,顷刻间就将年和夕两人淋湿。
纯白的旗袍被冰冷的雨水浸透,让夕不悦地抬起眉。
虽然知道是幻觉,但这种感觉还是让她分外不喜。
不过既然选择主动观看幻境,所以思忖几秒,夕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她继续沉默地看着幻境变化。
狂乱的雨水。
倒悬的雨幕。
死寂的乌云。
仿佛世界末日一样,暴虐的滂沱大雨就这么在夕与年面前铺开。
而后,展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建筑和积水成渊的无人长街。
炎国的皇都?
夕挑起眉头,认出了这片幻境的位置。
年也有些纳闷,她挠挠头,不太明白这个幻境究竟是啥情况。
这次的幻境怎么和她上次看的完全不一样?
疑惑间,场景又出现了变化。
冰冷刺骨的雨水中,有人在寂静的长街缓缓起身。
看着这个蹒跚起身,踉跄前行的人,夕和年慢慢地瞪大眼眸,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陈羽会出现在幻境?
没错。
在幻境的大雨中,蹒跚而行的人,他的名字是——陈羽。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年与夕多想。
长街的高处,又是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其中一个乌云长发的女子挑着修长的眼眉,沉默地站在那里。
目视着远去的陈羽。
她忽然撕碎手中的画卷,转身离去。
这个女子的名字是——夕。
而在一边,另一个白发紫眸的女子则冷眼望着街上蹒跚远去的陈羽,最后跃下高楼,在大雨中独自离开。
这个女子的名字是——年。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哀伤的歌声混着冰凉的雨水声,传入僵硬的两人耳中。
在不愿相信的目光中。
幻境中的三人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最后,
渐行渐远。
再也没有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