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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横波潋滟间’,”迦楼罗默念了几遍,唇边勾起一个满意的微笑,她眼里有掩不住的邪性,让这和善的笑容也显出几分焉儿坏的恶劣来,戴圣言捂住扑腾乱跳的心脏,往后缩了缩。
“不错不错,就这个名儿了,谢了!”
迦楼罗收起刀,一面走一面摆了摆手,戴圣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刺客消失在黑暗里。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刺客。但“迦楼罗”早已声名鹊起,更是官府头号通缉要犯。然而十二年来,无人知晓她的行踪,只知道她所到之处,必有人毙命于横波刀下。
横波刀成了七叶伽蓝的第一利刃,世人说起七叶伽蓝,无人不知迦楼罗。
谢惊澜听得浑身发凉,并非被这个“迦楼罗”所惊讶,而是因为戴圣言亲自取的那个名字——”潋“。
他回忆起夏侯潋的匕首和袖箭,以及夏侯潋口中那个不甚靠谱却手艺jīng绝的娘亲,心里冒出可怕的想法,并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手脚冰冷。
他不是没听过伽蓝刺客的传闻,毕竟街头巷尾都用刺客来吓唬小孩,他也曾经被兰姑姑这么吓过。只是他以为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语里,或是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的念白唱词里。
没想到,真正的刺客就在他的身边。
刺客和夏侯潋在他脑子里jiāo替变换了许久,硬是无法合为一体。他相信夏侯潋是个走街串巷的叫花子,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偷,是个山里疯跑的野孩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夏侯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他想起夏侯潋抖成日里不务正业抓鸟逗狗遛猫的模样,又想起夏侯潋四仰八叉口水直流的睡容,略有些心情复杂地想道,如果刺客都像夏侯潋这么混账,那这七叶伽蓝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官府的人果然都是吃gān饭的。
戴圣言没有察觉谢惊澜的异样,仰首望着窗外云雾山河,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有个仆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对谢惊澜道:“三少爷,夏侯潋爬房子摔了,肩膀扎上了木刺,方才被人送回府里了。”
谢惊澜腾地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紧赶慢赶回到秋梧院,推开厢房的门,便看到夏侯潋哼哼唧唧地躺在chuáng上,肩膀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半个身子都被绷带裹着,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沾在上面。
见他还有哼唧的力气,心安了大半,坐在炕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怎么没把脑壳摔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爬屋翻墙。”
大夫还没有走,谢惊澜转过头,仔细询问了大夫夏侯潋的伤势,确认只需静养并无大碍,才让兰姑姑把大夫引出了门。
“亏得管家心善,请了妙善堂的名医来,要不然你这等的身份,少爷又不受宠,哪能给你看好大夫,必是给你随便包扎几下就完事了,到时候说不准会落下病根呢。”莲香在一旁道。
夏侯潋急着要把自己的见闻告诉谢惊澜,没仔细听莲香说话,拼着往前挣了挣,拉住谢惊澜的手。
莲香斥道:“gān什么呢你,当心伤口裂了。”
“少爷,”夏侯潋说道,“我在外头闲逛的时候偷听到有几个贼人觊觎家里的财物,似还有谋财害命的意思,你去提醒老爷,让他这几日当心门户。”
“你就是为了偷听这个把自己摔了?”谢惊澜问道。
“呃……差不多吧。”
谢惊澜道:“要偷便偷去,秋梧院只有些锅碗瓢盆和纸张书本,左右偷不到咱们这,你犯得着为这事儿伤成这样?”
“可我还听见他们动了杀人的念头,我怕老爷出事……”
谢惊澜打断他道:“死便死了,反正他尸位素餐,只知道吟风弄月,赚些无足轻重的虚名,若能把位子让给有本事的人,倒还算积德行善了。”
莲香“哎哟”了一声,连忙把门窗关紧,道:“少爷您可别瞎说,当心被别人听见。”
“……”夏侯潋无话可说了,半晌又道,“老爷若是没了,你就成孤儿了。”
“我现在就不是么?”谢惊澜淡淡地说道。
“好像也是。”夏侯潋gān笑了两声。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说得累了,便闭了眼休息。谢惊澜瞧着他,抬手从他脸颊上拂下一根发丝。
这家伙是为了他才受伤。
谢惊澜心里说不出的熨帖,不自觉放柔了嗓音,道:“照顾好你自己吧,夏侯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只管服侍好我便是。其余的事,有我。”
第13章 七月半
夏侯潋过上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少爷生活。
各门各院关上门就是一方小天地,不说夏侯潋是个伤患,只说有谢惊澜纵着,夏侯潋怎么作威作福也没人敢管。于是,养伤的这段日子,他简直比正头少爷还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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