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狄自顾自走在前面,铁伯走到门前,半推着红漆大门,为鄞诺、温小筠引这路,“两位贵客这边请。”
走到近前时,温小筠才得以细看铁伯的相貌。
他低垂着眉眼,脸很长,鹰钩鼻子,凹下巴,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身形并不像寻常老仆人那般瘦小孱弱,很壮实,只是习惯性的佝偻着身子,自带谦卑气。
温小筠不觉咽了下口水,紧紧勾着鄞诺的胳膊,心情忐忑的迈进江家高大的门槛。
江狄脸上狰狞的疤痕叫她望而生畏,而这位铁伯身上自带的独特阴寒气场,更叫她脊背生寒。
她就是莫名感觉这些人,这个宅子,处处回荡着阴冷的风。很有些误闯进鬼府洞窟的意思。
感知到温小筠的不安,鄞诺不觉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无声的说,“别怕,有我在。”
温小筠心中微动。这绝不是鄞诺对她改变了态度,完全是办正事时,他下意识的老大做派。只要是他带出来的兄弟,他就护他们平安。
一如火场上,他连性命都不顾的几进几出扑救兄弟们。鄞诺不是一个好亲戚,却是一个好同事。
定下心神后,温小筠开始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江家别院的布局。
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墙角窜出,身形轻盈的落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温小筠和鄞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
前世就是资深铲屎官的温小筠看到那团绒绒球,双眼霎时一亮。
那猫儿养得极好,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温小筠和鄞诺,绿油油的,好似翡翠一样水润透彻。绒绒的尾巴在身后一晃晃的,仿佛虽时都能发出一声撒娇似的瞄~声。
“畜生!”江狄却在看到白猫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猛地抬脚,狠狠踢中白猫的腰腹。
猫儿发出嗷呜一声惨叫,就被踹飞很远,重重落地还打了个两个滚,四脚凭空挣扎了下,才悲呜呜的逃走了。
温小筠看的头上青筋直蹦。
鄞诺关键时刻捏了她一下,才叫她勉强把怒火压下来。
“主家,”铁伯望着白猫可怜的身影,怯懦上前,“那是夫人最喜爱的猫儿,您这么对待,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江狄恶狠狠的瞪了铁伯一眼,铁伯忙不迭的低头道歉,“夫人一向心善,老奴实在是怕夫人看不见猫儿伤心。”
江狄皱眉的甩了下袖子,“下次只和夫人说猫儿自己走丢了。”
铁伯陪着小心应答,“是,老奴记下了。”
江狄一回身,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没忍住,竟然在客人面前发了脾气,不觉愧疚一笑,“看来我还是撞糊涂了,看到那顽劣的猫,一时就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仪,叫二位见笑了。”
说完不等鄞诺回答,他又对铁伯吩咐了句,“先带两位进客房,好生烧些热水,准备点衣物,再请郎中帮着看下,别受什么伤。”
他又看回鄞诺,微笑着一拱手,“两位暂且休息下,晚上江某再与二位一同用饭。”
温小筠挽着鄞诺胳膊的手,不觉攥的更紧。
她总觉得江狄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她身上飘,仿佛一种诡异的探究,每看一次,都叫她脊背生寒。
江狄交代完事,转身就要走,鄞诺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江兄,稍等。”
江狄疑惑转身,“皇甫兄可是还有事?”
鄞诺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摸出小半把铜钱和两块碎银,“小弟还真是有件事要拜托江兄,”他把那半把铜钱递到江狄面前,“小弟与拙荆的骡子车不能用了,自己又挂彩,对此地也不熟,还请江兄帮忙雇辆小车。”
江狄看了眼鄞诺手中散碎银两,却一时没有动。
鄞诺立刻会意的尴尬一笑,有点不舍攥了攥钱袋子,最后一横心将铜钱碎银子都装进钱袋子里,一股塞进江狄手中,“小弟也知道这点钱有些少,只是我们夫妻本就是窘迫无门,才被迫出门寻亲的。若是小车寻不到,单买头小毛驴什么的,也是极好的。”
“皇甫兄哪里话?”江狄连忙解释,“撞坏兄长车子的本就是江某人,这车子,府上自然会给皇甫兄配上。”
鄞诺听了这话,却瞬间板下脸,“江兄这样就是在骂小弟。小弟虽然暂时不富裕,道理却还是明白的。没有江兄阻拦,怕是就要撞上这位无辜老伯,摊上人命官司。江兄分明是小弟的救命恩人。上门叨扰本来就心有不忍,若是再白要江兄的车马,哪儿还配得上咱们钐东好汉的名号?江兄若是不收下这点钱,我们夫妻这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