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李氏按着地面的手微微蜷缩,立时呜咽着哭了起来,“都是妾身相信错了人啊···”
温小筠声音一凛,“如实讲述!”
杜李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这才继续说道:“妾身本是杜家续弦,并非莺儿生母。可是因为与杜家原配情同姐妹,一直把莺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莺儿被逼着要嫁给老王爷后,几次三番寻死觅活。妾身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后来实在是拗不过莺儿的以死相逼,便同意助她从家里逃出去。
而贾八就是妾身安排给莺儿的仆人,叫他在外接应这照拂莺儿先出去躲躲再说,不成想那贾八竟然色心大起——”说到一半,杜李氏又眼泪哗哗的泣不成声了。
温小筠丝毫没受干扰,冷声问道:“杜莺儿是如何逃出杜府的?”
杜李氏又擦了擦眼泪,才继续回答,“是妾身支开后院护卫,让人帮着莺儿爬到树上,跳上墙头。再叫贾八在外面接应。”
“那么高的树,那么高的墙,你就不怕摔着杜莺儿?”
杜李氏急忙解释,“官爷有所不知,莺儿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十分顽皮,登高踩低是常干的事。也是我和老爷娇惯了她,把她养成个男孩子一般。
别说有人帮着,就是没人,莺儿自己也能爬上树去,比男人都要灵巧麻利。”
温小筠刷刷的快速书写,头也不抬的继续问,“爬树和跳墙又不一样,你家墙那么高,你就不担心摔坏了她?”
杜李氏生怕别人误会,表情更加急迫,“爬树之前,妾身就朝着墙外喊过话,贾八亲口回应着说就在大树旁的墙根下,会叫莺儿踩着他的肩下去,稳妥的。”
温小筠抬了抬眼皮,“杀人凶犯何等残忍,犯了案后必然会逃跑隐藏,你又如何抓到他的?”
杜李氏抹着眼泪的看向旁边跪在地上的男仆,“是杜久发现的。”
仆人杜久听到提到自己,立时打了个寒颤,怯生生的跟着说,“是,是小的发现的。贾老八跟小的是同乡,他常去哪里小的都知道。昨晚夫人听了小姐的噩耗,就叫小的带人赶紧去找贾老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他家,却发现他跑了。小的忽然想起前两天和贾老八喝酒时,在他家屋子里看到过的一些叠好的春夏衣服,又知道他前两天曾私自去过车行租车马,就想起他有个远亲在南方。于是带着人急急去截,在路上一座破庙里找到他。
贾老八一看我们追来,就着急忙慌的要跑,可是被小的们堵在楼梯前。他一急,就跑上楼梯,一直跑到上楼。他原想着趁小的们不注意,从三楼跳下来逃命,没想到跳下来时,脑袋撞在石头上,就这么···这么死了。
在他身上小的们找到了小姐身上首饰金钱,还在他家后院小河沟里找到剁人的斧子。
他家只有一个瞎眼老娘,说是之前只听到贾老八杀猪剁骨头来的,其他的都不知道。
小的们查看了,在他家后院偏房里,全是血,还有小姐的一支耳环。”
温小筠点点头,心中却是冷笑。
真是为难了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瞎话编的倒也挺圆。
“好,人证物证俱全,之后我会一一核实登记。现在,把凶手身上尸布揭开,我要记录死者面貌。”
温小筠说完,鄞诺便抬步上前,一把揭开尸布。
那是一具头部血肉迷糊的狰狞尸体。
叫温小筠看了都不觉掩面后退了半步。
虽然已经看过杜莺儿死后的惨状,再次直面尸体,还是叫她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在难以接受的同时,她的眼睛也跟着倏然一亮。
她一眼就看出了此案最大的破绽!
更肯定了杜李氏与仆人杜久都在说谎!
一直耐着性子等待的王知府看到温小筠盯着贾八的尸体突然不动弹了,终于忍不住的催促了起来,“温刑房,你这文书怎么停了?案情俱已清楚,剩下的就不要浪费功夫儿了。快快记录,快快查验证据才是正事。”
温小筠缓缓转过头,望着王知府目光犀利冰寒,“回知府大人的话,属下可以判定,这里躺着的仆人贾八并不是拐走小姐的人。”
她此言一出,全场登时一片愕然。
王知府的脸瞬间就阴沉一片,他愤而一拍桌案,怒喝道:“温小筠!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是容不了你在此信口开河的!”
眼见屋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鄞诺不觉痕迹的后退半步,朝着一旁捕快低头吩咐了两句。
那捕快立时悄然退出了屋子。
温小筠扬起头,自信一笑,“大人勿恼,在解释其中缘由前,属下想再问家丁杜久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