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月上中天,野狗们心满意足的散去,江某人才意犹未尽的跳下院子,将剩下的残尸碎骨统统扔进枯井之中,最后还填满了很多碎石土块。
没道理,这个世间没道理。
没道理无耻狗贼们在这个世上活得随心所欲,江某那苦命的娘亲却只能投井自尽。
没道理,这个世间没道理。
没道理恶人可以逼死良善,却高居大宅;
没道理江某寒窗数十载,一元一登科,最后却连殿试的资格也无。
没道理,这个世间没道理。
没道理婚约可以被人随意丢弃,登高踩低,而痴情的那个人却只能任她随意奚落讥讽,将七尺男儿的尊严,一脚践进泥地。
为何痴情的人,总被错付;为何等待的人,总被辜负;为何诚恳的人,总被侮辱。
江某人一面埋,一面哭,哭到月落西天,哭到曦光再起。
直到翻尽最后一寸染血的土地,江某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浑浑噩噩的回到外郭别院。
元娘当时看到我是什么样的神情,我已记不清。
唯一记得的就是元娘轻声的安抚,温暖的身体。
也许江某人从来都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因为从那一日起,江某就抛弃了以往所有的信念与理想。
一日日只是享乐消耗。
元娘问我,我也不说,只是一日日的吃喝嫖赌,放纵度日。
元娘到底贤惠,一面打理生意,一面委婉规劝。
只是她不知,以前的江狄,已经不在了。
后来一次在外鬼混中,我又遇到了曾经的人贩子。
即是将瑶妹卖给我的那个阿九。”
温小筠瞬间站直了身子,转头望向鄞诺。
鄞诺也正望着她。
人贩子阿九,应该就是曾经的单水昶,现在的鸠琅。
杜家琴师与江狄的关系终于找到了!
“后来呢?”王知府的注意力却仍然在那封遗书上,忍不住的追问道。
胥吏继续读道:“阿九说,他手上还有几个上等姿色的雏儿,若我喜欢,他便先让我挑。
若是以前,我定然是不会理他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端着酒杯看着他笑,‘再漂亮的,我都不要,我只要瑶妹那个样子的。价钱可以提高三倍。’
本也是一句戏言,没想到过了几个月,阿九真的带来了另一个瑶妹。
我欣然接受,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有真心。甚至多了一颗残忍的心。
我在瘟疫庄深处找了一处有地库的废宅,将另一个瑶妹剥光了塞住了嘴巴,拴在里面。隔两天去给她带点吃食。
就这样,越折磨她,我就越快活,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我便给她服下神智错乱的药。
在最后的疯狂中,将她分开,再一块块的分给野狗们。
我疯狂的迷恋上这种感觉。
后来,又死了另一个瑶妹。
我开始主动去找阿九,阿九却说相似的人好找,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就难多了。
我把价格提高到五倍,阿九都没能应下这差事。
直到有一天,阿九突然找上门来,说只要有十倍的价格,他便能为我寻来一个更美,更年轻,更有活力的瑶妹。”
温小筠的心瞬间跌进谷底。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鄞乾化,目光沉重,“人贩子阿九看上的就是杜家小姐,杜莺儿对么?”
鄞乾化点点头,回应了温小筠的猜测。胥吏又继续念道:
“江某听了阿九的话,便急急追问何时能够将新的瑶妹买回来。
阿九却做了难,几番欲擒故纵后,他才告诉我那女子不像之前的瑶妹。
那些瑶妹都是从外地置买回的。而这一位,不仅就是兖州府里的人,更是兖州第一钱庄杜家的千金小姐。
要想把她诱哄出来,必会大飞一方面周折。
也许越是难以得到的,就越吸引人心。
阿九这样一说,我对杜家小姐反而越发志在必得。
最终我把价格又翻了一倍,才终于说动阿九出马办妥这件事。
阿九到底不同别的人贩子,皮囊好,嘴巴甜,为人阴狠又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很快,他就真的混进了杜家后宅。
然而就在事情快成了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兖州鲁王看上了杜莺儿,要强娶她入门。
阿九带着所有定金上门,说绝不敢得罪兖州鲁王。这个买卖实在是没法做了。
不过他很快就改了主意,因为我把价格又翻了一倍。
本来对于杜莺儿,我就是志在必得的。更何况如今又传出她忽然成了鲁王的未婚妻。
我江狄由震动一时的外籍富商,沦落成杀人喂狗的禽兽,全败王府淫威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