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从没有想过,那样温文儒雅的一个书生,竟然还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
闪转腾挪之间,江狄一个抄手就夺下对方长剑。
动作如行云流水,飒然飘逸,只看得元娘愣住了。
眼看局面就要被江狄被控制住,杀性大起气得铁军也抄起斩骨刀冲了上去!
没用多久,几个杀手就死的死,伤的伤。
元娘欢喜的跑了过去,不想角落里竟然还伏击着一个杀手,大刀寒光闪闪的就朝着元娘劈了下来。
江狄一看望到,毫不犹豫地扑身向前。
这一战,江狄成功的保护了元娘,自己的脸却永远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刀疤。
重伤的江狄一连昏迷数日,元娘则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数日。
后来又足足养了一个月,江狄才算恢复。
元娘的柔情终于打动了江狄。
江狄只觉得人生还没有真正到绝路,最终答应了与元娘成亲。
自从要下决心嫁给江狄,元娘便想着跟铁军划清界限。
甚至提出只带着来时的那些本钱走,后来与铁军一起打下的所有的产业财产,元娘一分不要都行。
铁军听了当时抓住元娘的胳膊,两眼愤恨的要喷火一般,“就为了个小白脸,你竟敢跟我提分家?!”
“他不是什么小白脸,”元娘望着铁军,目光异常坚定,“他是元娘这辈子的良人,有了江郎,前半世元娘经的那些苦,才会真正的过去。”
听到这句,铁军犹如五雷轰顶,他猛地掐住她的脖颈,第一次做下伤害她的事。
“那我呢?”他声嘶力竭,早已泪流满面,“我铁军对元娘来说,就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碎催?!”
元娘仰着头,一霎不霎的望住他,凄然一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铁军的头脑,铁军是元娘的手脚。”
铁军身子猛地一震,双目眸光惊碎碎片。
“在决定跟江郎走的时候,元娘就没想过活着走出缘来客栈。铁军杀了元娘,元娘绝无半点怨言。只是有一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元娘都跟定了江郎。”
铁军手上力道渐松,最终仰天嘶吼一声,推开元娘踉跄而逃。
那一夜,铁军在分尸房将一名被拐少女狠狠摧折一番,才算将心中怒气发泄些许。
元娘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少女凄厉的哭嚎,才算放了心。
她知道,铁军终会同意她与江郎的婚事。
到底叫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决定跟着江狄永远离开这里时,伪装成驼背厨师的那个铁军又出现在了她与江狄的面前。
元娘将江狄支开,转头看着铁军,眉头刚要皱起来,就见他面无表情的说,“元娘是铁军的心,离了你,我不能活。铁军是元娘的手脚,离了我,你也活不好。”
元娘的心狠狠一缩。
在这之前,她原本下狠了决心,要金盆洗手,从此断绝那些血腥的脏污烂臭。
她要跟着江郎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看到铁军,听了他这番话,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些血腥的脏污烂臭早已经成为她血肉的一部分。
她离不开它们。
于是面对铁军,她唇角微勾,弯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铁军也笑了。
他知道,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后来铁军以娘家老仆人的身份,跟着元娘一起随江狄四处闯荡。
缘来客栈与赌坊、暗娼院的买卖全部都兑了出去。换成了现银,供他们在外打拼。
前三个月,他们的生活很惬意。
元娘的体贴与床帏之上的本领都叫江狄叹为观止。
他越来越迷恋元娘,甚至渐趋于疯狂。
郎情妾意,又有良仆在侧,生活幸福得叫江狄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想上天在一处坑死了他,却又在别处宽厚阔绰的补足了他,他应该知足。
直到三个月后,元娘选好了一个适宜发展的小城镇。
因为在那里,她碰到了以前给她提供姑娘的人贩子团伙。
那个城镇也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人脉有了,关系有了,地盘有了,元娘的心痒了。
明面上她只告诉江狄要再开家客栈,实际上她派出铁军暗地里先去构建新的暗娼院。
忍住三个月没有折腾过新鲜少女的铁军早已快憋疯了。
或许是三个月的相处,叫元娘与铁军对江狄放松了警惕,只觉得他是个一心诗书的风雅人,对于旁的事务都是不关心的。
他们到底小看了江狄,凭着他的聪慧与敏感,没费多少功夫,就察觉到元娘操持生意背后还有一些神秘的事情。
起初他是信任元娘的,毕竟生意上的事,元娘比他懂太多。
直到一夜他无意撞到铁伯形迹可疑的悄悄潜回宅子,才隐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凭着他的智慧,没费多少周折就查出了元娘开设暗娼院的事情。
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样大的打击,他接受不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远赴外地办事的元娘连夜回来,刚脱了狐裘大氅,解了外衣要上床与江狄好好缠绵一番。
江狄却走到外屋方桌前,执起酒壶,直接了当的挑明所有事情。
“念在夫妻一场,元娘又对江某有救命之恩,江某可以不去报官,”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容色清冷,“只是暗娼院的事,必须马上停了。拐来的姑娘们也要全放了。”
元娘当时就慌了,上前指天立誓,说全部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只要日子还能像以前那样过。
江狄喝完最后一杯酒,决绝起身,“夫妻缘分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
说完他只拿起一件外袍,什么家当盘缠都没拿,一人一骑,奔出了在郊外新置的宅子。
元娘急得光着脚穿着单衣就追了出去。
那时江狄已经骑马奔出去老远,元娘却不弃不舍的在雪地中一直追逐。
元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却还是没能看到江狄的身影。
她却不肯放弃,徒步跋涉在雪地中,直追到天光大亮,只追到世界一片惨白。
她手脚僵硬的摔倒在雪地上,扎在雪地中失声痛哭。
她曾经放弃了所有,还是没能留住她的江郎。
再艰难再脏污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过死。
这一次却只想冻死在雪地里,再也不起来。
绝望之中,一双湖蓝色的缎面男靴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恍然抬头,闯进眼帘的是江狄泪流满面的熟悉脸庞。
江狄笨拙地脱下自己的白裘大氅,狼狈的裹在元娘身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元娘却伸出几乎冻僵的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直起身子凑了上去。
冰冷的唇带着濒死的疯狂,瞬间滚烫如火。
激烈的纠缠之中,他被她死命摁在雪地上。
苍天为被,雪地为床。
铺着那一袭狐裘蒙茸,她与他血泪交融,迸发着男人女人间最蓬勃的雨望与激晴。
仿佛至死方休···
事后,江狄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他说,他是一条沙漠里困顿的鱼,翕动着干涸的嘴唇,濒临死亡。
她却是致命的毒药。
喝了会死,
他到底没有选择。
可是即便没有选择,他仍没有放弃与命运抗争。
从那一天起,元娘到哪里,江狄就跟到哪里。
不仅花重金遣散了那些拐卖来的苦命女子,江狄甚至逼着元娘再次贱卖了产业,离开了刚刚落脚的小镇。
铁军气得要死,却拗不过元娘。
元娘也再度发誓真心悔改。
于是他们三个过了一段很艰难的苦日子。
江狄并不觉得苦,他到处奔波,只想把元娘铁军真正带到正路上。
元娘一个月捱得,三个月捱得,铁军却再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