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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开阳颔首:“我明白了。”
殷静看着武开阳,他走上前来,伸臂抚上武开阳的肩膀,带着一丝留恋:“正之,既然拿到了信,我明早就得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嘱咐我的?”
“路上小心。”武开阳抬起头。
“就这一句?”殷静问。
“有伤在身,别再着了凉。”
“好。”
这天夜里,两人如前几日一般,分别在分开的两榻上睡了。其中一是榻武开阳房里原本就有的,另一个是殷静来了以后,武开阳给殷静临时搭的。两张床离得很近,空隙也不过咫尺。月上中天,武开阳灭了蜡烛,房间里一时间只剩窗棱间漏下的月光。
今天,是殷静留在千仞山上的最后一天了。
武开阳想着镇北天的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对面床铺的殷静也是一样。
“正之……”听见呼唤的武开阳睁开眼,只见殷静用被褥将自己裹着如一只蝉:“我这边被子薄,有些冷,我过你那边去一起睡好不好?”
武开阳看了殷静一会儿,只见殷静咬住了嘴唇,屏住了呼吸。
“我真的有点冷。”殷静说。
武开阳心下叹了口气,殷静在他内心最冷硬,最黑暗,最荒凉的时候,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他这样一种温暖。武开阳把被子拉开一条缝:“过来吧。”
殷静曲着身子钻进来的时候,武开阳才发现他只穿了一条亵裤,身子光溜溜的。一时间,光滑的皮肤就这么滑进了怀里。武开阳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柔情,他伸臂将殷静的身子一揽,将自己的热度送了上去:“衣裳也不搭一件,难怪冷。”
“其实我冷的是心,”殷静在他怀里抬起眼,漆黑的眼眸好像幼弱的动物:“你能给我暖暖么?”
武开阳叹了一口气,把殷静拥紧了一些:“还冷么?”
“好些了。”殷静的声音很轻。
殷静靠在武开阳的怀里,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伸手解武开阳的亵衣。武开阳抓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别胡闹。”
“给我一句话。”
“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武开阳搂着殷静,就这么睡到了第二日天光发亮。雄鸡方啼鸣数声,怀中一动,武开阳睁开眼,只见殷静已经坐起了身来,正一件一件地穿衣服。
武开阳也支起身子,朝窗外一望,天际边刚泛了鱼肚白,还带着隐隐的青色。
“这就要下山了?”武开阳哑声问。
“不早了。”殷静低着头系腰带,道。
武开阳叹口气:“不再躺一会儿?”
“一晚上连一句话都也没等来,再躺一会儿又能有什么用?”殷静笑了一声。
武开阳下了床拿自己的衣服,回头这才看见殷静的眸子,厚厚的黑眼圈,眼中泛出淡淡血丝,仿若一夜未眠。
武开阳披了一件外服:“我送你下山吧。”
“行。”
两人一道走到山下,殷静牵了马,那是一匹毛色十分漂亮的青骢马,和殷静身上浅淡靛色的骑装,腰间的暖玉牌,正相配。只有那疲倦的面容,落沓的背影,与这身精致打扮不匹。
武开阳开口叫住了殷静:“云卿。”
殷静翻身上马,一拉辔头:“你说。”
“以后,你把我当哥吧。”武开阳道。
殷静闻言笑了一下,薄唇微微勾起:“好,哥,那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我有什么不好?”
“哥心里存了事,放不下人了。”
殷静目光移向别处:“你上次说过,这次我见你,你送我一把剑。可你忘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给我,可期待每一次都落空。我今天早上才明白,就像我等不来你的一句话一样,我也等不到你承诺的礼物。因为你没放在心上。”
“云卿,这次真的是忙,下次我送你一口好剑。”武开阳道。
“行吧,那正之下次可别再忘了。”说完,殷静一抖缰绳,调转马头,便策马扬尘离去。
武开阳一个人走回了屋,殷静的背影最后消逝在视域中的那一瞬间,武开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殷云卿和他的交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思及此处,武开阳的心口便疼了一下,说不上痛彻心扉,却带着一股怅然若失,堵在胸口。武开阳摇了摇头,想驱散这股情绪,他对自己说,殷云卿今后前途远大,和他这样的人有交情,怕也没什么益处。一个连命都不长久的人,终将会失去一切,唯一能留住的,不过是与武家军八万忠魂葬在一起的一抔骨灰罢了。
武开阳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用了早膳,封淳便来了,叩门道:“大师兄,师父叫你过去。”武开阳再一次站到山巅正堂的时候,日头已经升上来了。一日千年,山中千变,上一次与师父交谈,白虎堂主还是一位矍铄的老人,如今,却已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了,白虎堂也随之风雨飘摇。武开阳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镇北天端坐在正堂中,果然如殷静说的一般,外表看不出一点儿羸弱之态。老人的目光如直直地朝武开阳射来:“你来了。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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