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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鸿放下筷子,“你也觉得劫道是对的么?”
桑湛知道他还耿耿于怀,拉着他坐下来细细给他讲了起来。
青山原来是座荒山,寨子里的人原先都是住在青山城北的。
二十年前青山城遇上了建国以来最厉害的大旱,一年到头都没两滴雨下来,绿水河几近干涸,整整两年地里都出不了收成,没粮缺水的,好多人都死在了那场大旱里。
饶是这样,赋税也没半分减免,更是变本加厉地涨了两成,那会儿哪里交的出来?不交税就得拉壮年去服徭役,那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服役受点苦还好,若是死在他乡,那是连尸骨都没人给收的。
村民们为了躲避官府,连夜上了青山藏了起来。青山地势凶险,易守难攻,官兵来了几趟都被打了回去,慢慢便不再过问,村民们开荒辟地,在青山扎了根。
又过了几年,青山的收成越来越好,村民们都捣鼓着运粮下山和城里做起了生意,原本对青山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县令又动起了歪心思,寻了借口竟是要剿匪!那一战几乎是大家拿命拼下来的,绿水河红了好些天,全是村民们的血,好在是守下来了,自此一役,再没人敢打青山寨的主意。
青山寨对这些个贪官污吏的恨是彻底落下了,每每新官走马上任,少不得一场恶斗。若是良官,青山寨自然好好配合,可惜遇上的都是些蛀虫,不消多时就会被吓得申请调职,青山城慢慢就成了举国上下出了名的恶人城。
李善鸿只在书上见过那场旱灾,不过【青山大旱三年,天子亲率设坛祭祈】了了几行字带过,现在听桑湛这么一说,才知道那旱情有多凶悍。
但这也不是劫道的理由,受到欺害的人不止他们这些,其他人要是也跟他们一样,那这天下不就要乱了?
“你们就不怕朝廷派兵来镇压?”李善鸿又问。
“镇压什么?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抢的都是些不干不净来路不明的,那些无赖哪敢上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桑湛不以为然,“我们这一辈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的确是土匪性子,但这在我们这儿,就像打猎一样,你看不惯也是正常的。
见李善鸿不语,桑湛又宽慰道:“你放心吧,若那新大人是个处处为民着想的,我们肯定是要护着他上任的。”
李善鸿心里是五味杂陈,心思都团成了麻花纠结,这趟暗访果然是有必要的,叫他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民间疾苦,比坐在朝堂听那些天花乱坠只知道报喜的面子本有用多了。
桑湛看他听进去了,心里石头落了几分,虽然劝李公子吃饭这事儿还是被一句“过午不食“打回来了,桑湛心里头还是很欢喜的。
桑湛收拾了碗筷,又给李善鸿提了些热水洗澡。暗暗打量着李善鸿的脸色,见他面色舒缓不少,桑湛偷着笑,果然是个爱干净的,这算是对上喜好了。
想到让恩人舒坦了,桑湛乐得笑也藏不住,都叫桑老爹给问怎么这样开心,桑湛想了想,说是娘子(李公子)开心,他也就开心,桑老爹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直道小夫妻感情真好。
桑湛脸一红,小夫妻什么的……
站在新房门口,桑湛脸还热热的,扇了一会儿风待脸上热气下去些,才推门进去。
这一进去不得了,李公子裸着身子站在桶里晾着呢。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桑湛一把捂住眼睛大叫,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热气又缠着绕上来了,熏的耳根红的都要滴下血来。
李善鸿无语地看着捂脸害羞的桑湛,大家都是男人,他在害羞什么啊?白瞎了这么大块头。
“你没给我衣服。”
桑湛别过身从橱子里拿了条新衣服,背对着李善鸿递过去,李善鸿看着离自己半个身子远的衣服,实在没自信能够得到,索性出水自己走了出来。
桑湛只听到水声哗啦一声,水珠子砸在地面滴咚滴咚的,像只猫儿在挠他脚底心,脑子不由自主想到不正经的地方去了……
李公子站起来了……李公子走过来了……李公子拿过衣服了……
桑湛只听着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李善鸿白花花的身子在桑湛脑子里飘来飘去,脚底心痒的不行,桑湛用劲儿撵着脚心,越撵越痒,难受的不行。
李善鸿穿好了衣服,桑湛的身形和他相差无几,只有袖子稍稍长了些,挽两挽也不碍事。
挽着袖子,李善鸿奇怪地看着桑湛跺穿地心一样死命跺脚,拍拍他的肩问:“你干嘛?”
桑湛猛地跳了跳,磕磕巴巴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敢回头看他。
李善鸿坐在床沿擦着头发,“喂,大家都是男人,你没必要这样吧?”
桑湛一愣,对啊,大家都是男人,他在羞涩什么?许是还没转换过来,潜意识里还以为李善鸿是他娘子,当然这他可不敢和李善鸿讲。
桑湛想开了也就不在意了,就着剩下的热水擦了擦身体,就准备上床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屁股还没挨到床板,后腰就被踹了一脚,桑湛没防备,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桑湛揉揉发痛的屁股,有些郁闷,“你踢我干嘛?”
李善鸿坐在床上,扬着下巴问:“你又干嘛?”
桑湛不解,“我?我睡觉啊?”
“要么睡地上,要么睡榻上,”李善鸿挑着眼角,声音低低的有些渗人。
“床,不准。”
第十章
青山城地处东南蛮夷之地,穷山恶水,民风颇为强悍,凡是在别地儿站不住脚跟的才会被调到青山城,如果你让他们选做青山城的太守还是别个什么城的县令,十个里有九个都选那县令,剩下一个呢 ?自然有人得顶上去,不想做也得做。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不可信,也不可不信。
吴瑜等人卯时三刻就到了山下,早早的布置好,窝在草丛后等着迎接新太守。一伙人花牌都打过了十轮,道上也不见半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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