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已经跑得很快的周遇吉和虎大威赶到寿州城南时,却发现原本应该严密完整的清军大营烟火四起,那足以遮蔽整片平原的恢弘军势,已经消失不见。
而淮河边传来激烈的喊杀声以及枪炮声,显然两军正在激烈的作战。原本应该停马歇息的周遇吉和虎大威互望了一眼,立刻决定投入战场。
掠过烟尘弥漫的荒原,赶到淮水河边,见到“王”字大旗下是上万明军,正在和河堤上下的清军前后推挤搏战。稍微瞧了瞧形势,周遇吉和虎大威就知道为啥还在打了。明明清军大营都溃散了,这些溃兵怎么还有胆气在这里和明军打的有来有往。
“投降不杀,跪地免死!”
“投降不杀,跪地免死!”
“投降不杀,跪地免死!”
正发愁怎么也杀不完眼前清军的王旭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话,一瞧乃是举着明旗的大股马兵赶了过来。他立刻便想到这是孙传庭麾下的人马,同时投降不杀的喊话也把他给激醒了。清军因为陷入死地,所以拼命抵抗,如果停止攻击,让他们再度跑散。那么不论是继续攻击,还是真的收降,都将变得轻易。
“一道喊,一道喊!”王旭指挥着手下的兵马,缓缓撤下淮水大堤,给清军以逃跑的机会。
大堤下面干枯河床上的清军,见明军退开,听到投降不杀的喊声,又回望已经碎裂的淮河冰面,当下便有许多人丢下武器,跪倒在地,放弃抵抗。
也有不愿意投降的,见明军放弃攻击,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往上游奔去。淮水越往上游江面越窄。同时寿州段的冰面破裂了,上游的冰面却不会破。只要找到还稳固结实的冰面,便有机会跑过淮河,回到河南。
困在淮南的这些士兵中,也有不少八旗。和托和伊勒德跑的都比珠玛喇慢,和托好一些,他主管后军,率领包衣管理八旗的替换马匹,所以紧跟着珠玛喇跑到了寿州。在洪承畴安排八旗和绿营马兵退往淮北时,打出了一条路,率先过了淮。
伊勒德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先是在清流关前失了马,随后又被夹在明军和清军之间,一路跑回来,人困马乏。这也就算了,若是能换了马,再歇一会儿,他还能接着跑。
可老天爷没给他机会,等他跑回来的时候,王旭已经出城。伊勒德麾下的八旗兵大多是在清流关外被击溃的败兵,序列营伍早就乱成一团,各个牛录都混杂在一起,许多军官都被郑军的火枪火炮打死,跑路都不能抱团。
有的人机灵冲的快,直接踩兵过了淮河,有的跑得慢,等到往冰上跑时,冰面已经裂开了。最惨的是那些不上不下的,数百骑人马连个声都没有,直接就被冰冷刺骨的淮水给淹没了,死的最惨。
最后剩下的,便是脑子不够快,马也不够快的伊勒德以及数百八旗。他们被堵在淮水大坝和河床之间,逃生不得。
现在明军停止攻击,伊勒德立刻带着人马往上游跑。他们身上或白或黄的衣甲那么显眼,当下就被王旭和赶上来的周遇吉发现。
绿营兵有什么好杀的,杀得再多满清也能招募。唯有杀八旗,才能真正对满清的实力产生影响。顿时弓矢交加,枪炮齐鸣。周遇吉和虎大威麾下的骑兵那是开弓放枪,三眼铳和箭矢如蝗如鱼,倾泻到伊勒德以及麾下数百骑骑兵的身上。
留下了超过二百人之后,伊勒德才算逃没了影子。这边王旭他们也不追了,岸边起码还有小一万绿营士卒,全去追八旗,这些人就没人管了。
当然不可能明军士卒下河滩去收降他们,王旭让人在岸上大喊,所有人高举双手,慢慢爬上堤岸来投降。现在明军在场的就有两万多,而且一半是骑兵,根本不怕这些人跑。只是防着他们瞎搞事,玩什么决死袭击。
河滩上的绿营不断的走到岸上,被明军用草绳五个十个系成一串。然后驱赶到一处废物利用的清军营寨中,左右都是明军骑兵,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花来。
等小一万绿营降兵都被驱赶到“猪圈”里,孙传庭中军的人马这才赶到。局面真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没想到不用他插手帮忙,王旭居然就已经把清军给击溃了。
“可擒获了洪亨九?”见到王旭的第一面,孙传庭就是这么一句。
别的杂兵他孙传庭根本不在乎,八旗和老包衣他也杀了不少,现在孙传庭最关心的只有洪承畴的下落。若是把洪承畴一刀砍了,那就是便宜了这老贼。若是能把洪承畴给生擒,只管送到南京去千刀万剐,不仅是大功一件,还能大涨军心士气。
因着洪承畴乃是受到崇祯皇帝朱由检设坛祭拜的“大忠臣”,他投降的消息传来,对整个大明人心的败坏,那都无可估量。
毕竟当初宣扬他死忠为国,乃是再世文天祥一般的人物。结果他到好,居然二话不说就投降了黄台吉。啪啪打脸朱由检就不说了,简直是以一人之力拉低了整个明朝的道德水准。
你洪亨九受明朝皇帝洪恩之重,那简直就是无以复加。朱由检对你的信任,已经到了把整个国家的精锐,以及半个国家的财富都交托给
你的地步。结果仗打输也就算了,人还投敌了。不把洪承畴脑袋砍下来祭拜朱由检,都说不过去。
“下官出城时,并未得见洪承畴踪影。”王旭只顾着杀岸边的清军,当然没有发现逃过河去的洪承畴。
“不能走了洪亨九,尔等速选精骑,立刻过淮北上,追击东虏。务必擒获洪亨九,解送军前!”孙传庭不肯放弃,随即对身边的诸将下令道。
“得令!”
左右诸将知道洪承畴的重要性,而且洪承畴作为满清此番南下的副将,那也是核心人物。论战功,仅次于勒克德浑。现在勒克德浑的脑袋记在郑森头上,他们还没着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