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贼人,主意居然打到你谢小爷身上来了!”
别看这人下手痛快,呼声却听着年轻,甚至多少还带着些跳脱。我们暂且便呼他口罩少侠好了,他举着那铁如意,对着洪承畴的面门就是一击。
因着乃是突然发难,别说洪承畴的短刀还拢在掌中,就是洪承畴真的当面刺来,怕是也会被这口罩少侠一如意给劈落于地。
“哇呀!”
洪承畴一声惨呼,被突然袭击的口罩少侠一如意打的眼冒金星,额头登时就被打破。不仅是血流满面,眼睛好像也被伤着,几番强睁都睁不开。除了嘴里哇哇乱叫之外,居然没有了其他办法。
毕竟一个正常人要是突然“瞎了”的话,短时间内是根本接受不了的。有的人甚至会因此直接自暴自弃,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总之洪承畴也是这么一个情况,被口罩少侠一如意砸的当场失了神,仰面倒在草地上。
那把吹毛断发的锋利短刀,一点儿作用都没发挥出来,直接落在了地上。被那口罩少侠直接抄入手中,反复掂量。
说来也是洪承畴走了背字,原本在这半人多高的草堆里,其实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到时候洪承畴暴起伤人,还真有大概率能成功。但是这不是正背呢嘛,既然这短刀乃是精钢所制,自然锋利光亮非常。
今儿太阳虽然不太好,但总归也有那么一抹阳光在,光照在刀上,一个反光,就被口罩少侠给发现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敢在外面一人独骑行走的,自然是胆大心细之辈。口罩少侠虽然年轻,但是在外头却已经闯荡了三四年,多少能称一句老江湖。
他在发现有刀锋的闪光之后,也不做声。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荒郊野外,要是不把人给解决了,换个埋伏的地方就未必还能这么好运气发现咯。
所以口罩少侠不动声色,继续慢悠悠的骑着驴往前走,实际上却把自己平时珍爱赏玩的一柄铁如意给暗暗攥在手里。等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就给了洪承畴一记。
给的那叫一个恰到好处,把洪承畴打的呼痛连连,但是又不至于丢了性命。瞧洪承畴倒了地,口罩少侠也不继续打了,把短刀收好之后,从驴背上的褡裢里面摸出一根绳子。一脚揣在洪承畴腰上,疼的洪承畴一翻身,顺手就把洪承畴双手反剪给捆了。
这时候他也瞧见打翻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虽然心中有些惊奇,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洪承畴牵在驴后,寻找今晚的下处。口罩少侠和洪承畴走的不是什么大路,所以没遇着几个溃兵。抑或偶尔见个把落单的,也都是径直往北逃去,根本无暇顾及两人,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般。
可惜两人最后连个荒村都没寻着,只得在一条已经干涸的小河边寻着一个基本坍塌,拢共剩下两面半人高残墙的土坯房。想来应该是原本收储河边芦苇,作为柴火的仓房,也可能是看柴场的人临时住宿过夜的小屋。
口罩少侠到是手脚麻利,去外面薅了不少草回来,干涸的河床上,亦有许多枯枝,也一并捡了过来。没多久便升起一丛小小的篝火,驱散了河南冬夜里的酷寒。
洪承畴额头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这会子也不再流血,眼睛也能睁开了。以一种不可捉摸的审视眼光,盯着口罩少侠看。
“饿不?”口罩少侠从褡裢里掏出来一张饼,凑近火边烤了烤。
“……”洪承畴还在审视口罩少侠,并未答话。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鞑子八旗里的汉军?是个什么章京?还是额真?”
口罩少侠终于脱下了口罩,露出的果然是一副极为年轻的面容,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若说眉眼,居然还有几分英气,加上带着年轻人那唇红齿白,还真称的上一句好看。
“真不吃?”口罩少侠撕了半张饼给洪承畴。
“你既未剃发,想来是思慕南明之人,此番是要南下?那正好拿本官去做一个投名状。”洪承畴接过饼,撕下一点含在嘴里。
冬天里的干面饼,虽然烤了烤,多少软和了一点,但还是难以下咽。洪承畴不是没吃过杂粮的人,把饼子含在嘴里,等口水把饼子泡软了,这才咽下去。
“拿你做投名状到也未必,小爷我在南面好些朋友,不至于没个落脚地方。”
“莫非你是道门?亦或是教门?”
“全真支派南无派弟子,家师为南无派第十一代萤蟾子,开山祖师乃是北七真之一谭处瑞先师。至于我嘛,姓谢名拉字存胤,道上都喊霄玄子的,便是在下。”
一通说完,洪承畴没有什么表示。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霄玄子,什么萤蟾子同样不曾耳闻。不管是在明朝还是在满清,洪承畴都是居庙堂之高的公卿大臣,别说什么霄玄子了,大猪蹄子他都没听过。
见洪承畴毫无反应,这谢拉有些憋闷。自己兴冲冲的报了老长一截家门,结果对面不说给个回应,连句恭维的久仰大名都没有,是你你也气沮。
“行了,今晚这模样也没法睡觉了,明天起大早,便送你过淮。新登
基的朱皇帝一个鞑子给五十两的赏,正好拿你换几个酒钱。”
“你送我回开封,我与你五百两!”洪承畴没有开口就是五千五万的,毕竟要是价码给的太高,谢拉必然起疑心,这一点洪承畴拿捏的还是很准的。
“五百两?”谢拉微笑着,却并不看洪承畴。
“若要多些也行,但我银子都在京师,只恐你也未必信我,愿意与我去京师取,所以只得五百两!”洪承畴以为谢拉犹豫了,暗暗的加了一把劲。
“五百两到确实不是小数目了。”
“足够你去淮南买上几十亩水浇地,做个田舍翁。”见谢拉动心的样子,洪承畴心内得计。
“洪太师,你果真未死于辽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