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一声令下,早已整队完毕的八旗旗丁们纷纷挺刀绰枪。这时候确实可以看出八旗的军事素养不错,队伍基本以牛录为单位,最优秀的护兵,也就是摆牙甲喇兵被单独抽调出来,护翼在豪格的身边。既作为中军的守备力量,也作为战场上决定性的突击队和预备队。
其他的马甲步甲,各安本位。尤其是队伍中考前位置的披甲人,也就是那些从黑龙江、松花江流域抓来的野人,一个个手持长刀大斧,专门充作破开敌阵的坚兵。在数十米外就算被明军或者其他同时期军队的劣质火枪击中,都对他们不能造成多少伤害。至于弓箭什么的,挂身上和刺猬一样,照样能继续搏战。
队伍里的拨什库们最后简单的整了整队伍,纷纷望向阵中心的豪格,等待豪格的号令。
虽说豪格不想再看大西军那些炮灰拙劣的攻击,但是眼下既然大西军已经靠近营寨,吴三桂麾下那些辽兵的火器也已经点燃,那自然是等这一轮枪炮放完再说啊。
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两军之间弥漫起浓重的硝烟,呛的人鼻子一阵发毛。清军这边都是积年的老行伍了,早已习惯。大西军这边反而有不少人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裹挟来的民夫,被浓烟呛的直咳嗽。
大西军的攻势在枪炮和浓烟的双重打击之下,再度停顿,然后士卒们便出现了和刚刚一样的自行退却。可这回清军却不准备让大西军就这么自由散漫的退走,然后再等一会子重新集结,继续上来纠缠清军。
趁着大西军退下的空档,营内的清军有的直接推倒栅栏,将浅沟变为通途。有的则从营门处打开营门,向营外的大西军攻击而去。
清军只是想快点把大西军给干趴下而已,可是观战的张献忠,以及实际指挥作战的张定国、张能奇和张文秀只以为清军是派出兵马,决死突击,扩大整个战场的面积,好让营内的骑兵上马突击,践踏大西军的步卒。
那么应该就不是全军出战,而是部分死兵突击!
“不要再等了,派人压上去,派人压上去!”张献忠可不敢让清军的骑兵跑起来。
那可是几万骑啊,这要是跑起来,他老张的命丢在这南郑城外都有可能。更不要说他麾下这些最近一年多才裹挟来的军队,一准儿被豪格给打垮。
“都冲上去,冲上去,咱们人多,三四个打他一个呀!”相对于张定国和张能奇,张文秀战术水平稍微差一些,也最着急。挥舞着马鞭,便让麾下的士卒往前冲。
士卒们听了张文秀这句话,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大西军人马无算,就算清军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不至于三四把刀砍一把刀,还砍不过吧。
张定国和张能奇稍好一些,起码还在身边留了预备队,都是精锐老贼。他们虽然也知道一定要和清军贴一块,发挥人数优势,以众击寡,但是预备队的重要性他们也没有忘记。
清军各牛录依次冲出,战场狭窄,但是再狭窄能有他们在东北的深山老林子里渔猎的时候狭窄吗?大西军的羸弱,以及装备贫乏,清军旗丁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大西军人多,但是人数与他们而言不过是数字而已。
这么多年来的胜利,也确实使得清军心中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能敌”的天下强兵。那股子心气,比打赢了就继续打,打输了就让城别走的大西军,确实是要强上一大截。
阵中呼哨声四起,清军在行进中不断调整队伍。虽然看似松散,实则却紧密非常,走到大西军面前时,稍微一动便是军阵。
拨什库嘴里叼着的是以前满人围猎时用的鹿哨,平时拿来模仿发情的鹿只嘶鸣,吸引充满动物本能的鹿进入圈套,最后被捕。现而今则成了指挥部众的利器,每一个牛录既是生活生产单位,也是军事作战单位。
在鹿哨的声音下,同牛录的士兵熟练无比,很快完成了攻击之前所有准备。看到大西军的炮灰被驱赶着呼啸而来,不仅没有什么紧张,反而有一丝兴奋。
哨声一鸣,旗丁们发了一声喊,终于从缓慢前行,变成了稳重且相对的大步前行!
身披两层重甲,内外防备精良,同时因为棉甲制作用心,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的旗丁们只是挺举着手中的兵器。前排的披甲人甚至没有盾牌,因为他们很清楚,在两层重甲的防护之下,那些乡下铁匠打制的粗劣大刀片子,根本砍不穿他们的装备。
至于长矛,说来有个铁枪头就能当兵器使用,但是有句话叫“月刀,年棍,一辈子的枪!”农夫拿起一支长矛,不经训练,想要把长矛的击刺效果发挥出来,那可能性基本为零。且长矛更加考验士卒的团队配合,不能聚矛为阵,轻易就会被旗丁们给荡开。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两军不能说是交撞在一起,因为瘦弱且无有装备的大西军士卒,根本撞不开如同铁塔一般的旗丁大阵。而清军前头的披甲人,只是举刀提斧,起落起落起落,刹那间,被践踏的泥地上,便汇成了鲜血的深渊。
而大西军的士卒们却发现他们的刀砍到八旗身上,不过是让这些旗丁一顿
,更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大西军士卒能把刀砍到旗丁身上。因为在他们准备砍之前,就已经被面前好似狰狞杀神一般的旗丁给砍倒了。手中的盾牌更是无用,旗丁的巨斧向下重重一劈,连盾带人,分作两截。
旗丁一人未伤,而大西军那些炮灰,已经死伤惨重!
这时候就算队伍里有督战队,拿着大刀在驱赶炮灰攻击也没用了。因为督战队也是人,也被旗丁这般刀枪不入,大开大合的攻击吓傻了。
甫一照面,大西军便溃了下来,比之前两次,溃的还要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