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心中大震,而前后左右的清军则是踊跃非常。他们的红夷大炮来了,剩下的仗就是轰轰轰的事了。今晚一定能在孙传庭的帅帐里面吃晚饭,跑不了。
“陈继泰,陈继泰!”
陈继泰是孙传庭的标兵总兵,在镇压蓝田兵变中有功,渐次提拔了起来。作为统帅千余江北中标的大将,也颇有几分战旅经验。眼下他就在墙边不远处,朱由桦忧心甬道开口处的战事,这边只能暂时交给他来守备了。
“标下在!”陈继泰格杀了眼前的清兵,三两步跑了过来。
“守住!”朱由桦一点儿废话也没有,直接下令。这时候肯定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只能够服从命令。
说完朱由桦转身就往墙下走,清军的第二炮第三炮已经打了过来,但是很可惜,第一炮那是凑巧,后面两炮一高一低,都未击中偏厢车。甬道的防御还没有崩溃,只是稍有漏洞。
站在缺口边的阎应元,一面让人推来新的偏厢车,一面也开始做两手准备。清军没有炮是一个打法,清军有炮就是另一个打法了。大炮这玩意儿明军将领大多都有几分熟悉,虽然未必精通,却也会使。
包括阎应元在内,都知道如今的炮弹,尤其是实心弹,是没有什么跳弹的可能的。一般就是一个大铁砣子砸过来,要么重重的砸地,要么就先砸中人马再砸地。几乎没有什么溅射伤害,更谈不上什么大范围杀伤。
所以偏厢车阵占住一个妙处,就是连车带车厢,不过小三米高。在数百米乃至上千米外对一个不足三米高的物体进行射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清军的红夷大炮要么打的太高,直接飞到甬道内,可能砸死一个倒霉鬼。要么就是打的太低,还没打中偏厢车,便已经落地。
据说未来欧洲的棱堡,将城墙设置的又矮又厚就是占这么一个好处。大炮需要极佳的精度,才能打中矮厚的城墙,而且就算打中了,还有可能被弹飞,或者是直接砸入厚实的土墙,而发挥不出任何效果。
里面牵扯了很多弹道学,力学的内容,总之知道清军的红夷大炮不能够轻易的击中偏厢车就行了。
“怎么样!”朱由桦略带紧张的询问阎应元。
“鞑子火炮厉害,偏厢车中则立破,必须再立一阵,以作防备!”阎应元说的很大声,大概是因为刚刚被炮击了的缘故,耳膜可能都在震。
“再置一排偏厢车?”车到是很多,上面装载着粮食火器,跟着大军一路进发。明军到了河北,这些车自然也跟到了河北。
“不光如此!”
说罢,阎应元就带着朱由桦稍撤约三十米的距离,在此地指挥替换休息的士卒开掘壕沟。不需要太深,半米多就行。也不需要灌水什么的,就这么接二连三的挖掘五到七道壕沟,然后再在壕沟之后安置偏厢车。
别看沟浅,但是对于骑兵和步兵都一样有效,可以极大地阻碍清军的行动。只要每一道壕沟隔开那么半米的距离,就能叫人马进退不得。
现在清军就是仗着大炮的威力,放弃了用人肉冲阵的办法,直接以暴力摧阵!
“快!即刻安排!”甬道内不过五六十米宽广,挖掘浅沟方便的很,朱由桦立刻招呼左右。
见朱由桦同意了自己的策略,阎应元也不再废话,立刻让第一道缺口偏厢车上的士卒向后退却。同时将上面的铳炮药子给搬运回来,以防落入了满清之手。
反正清军已经不派兵冲了,就准备靠大炮砸。凭眼下清军的本事,怕是还做不到什么步炮协同,甚至火力徐进吧。
而且如今的红夷大炮,在射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必须要停下来降温。不然就会有炸膛的危险,不存在一天之内打几百发的可能。
趁着这个空隙,明军这边争分夺秒,开始拼命挖掘浅沟。沟宽半米深半米,差不多就得了。急就章的东西,不能要求太高。朱由桦则帮着士卒推动偏厢车,在壕沟后面形成第二道防线,保证清军即使突破缺口,进入甬道,也只是徒然。
抬头望了望天色,四周硝烟弥漫,但尚未遮住太阳,瞧方向约莫已经未时末,也就是午后三时左右。以现在的节气,一般五点太阳就会落山。
总不能举火夜战!
满清那边也都是明白人,不会不知道组织几十万大军进行野战的困难。一旦天黑,必定退兵。到时候双方罢兵休战,朱由桦也有时间整顿残兵,退往河南。
只剩一个多时辰了!
“轰”的一声,一枚清军的炮弹越过第一道偏厢车阵,结结实实的砸到了第二道车阵的一辆大车上面。偏厢车当即破碎,乱飞的木板直接砸中了离得不远的朱由桦,直把朱由桦惊的一身冷汗。
可这时候是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惊慌的,一旦朱由桦慌了,那原本就因为前军大败,孙传庭倒下,而出现崩溃前兆的大军,一定会瓦解。
“继续!”朱由桦大声喝道,既证明自己还在,也鼓励诸士兵。
大约是到处烟雾弥漫,朱由桦没有察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只
以为是明军这边数千支大小火器连续施放,使得天空被硝烟遮蔽了而已。连其他将领也没有发现,天气正在快速的变化之中。
正在指挥八旗进攻明军的满清诸王身边到是没有太多的硝烟,可以把天色瞧的清清楚楚,这突然阴沉下来的样子,绝对是要下雨啊!
明末的气候反复无常,十分操蛋。就说他崇祯十八年,那是九年旱九年涝。即使是应该没有梅雨季节的北直隶河南地区,也因为这样的气候,会在春末夏初时节,发生那种连续一个月以上的漫长雨季。
一滴!
两滴!
感觉到了,朱由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是雨水!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以如今的气候而言,一旦下雨,要不了半个小时,干硬的土地就会变成烂泥塘,骡马将无法在烂泥中奔跑。
或许这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