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进京,自然是住在驸马府上。虽然自家儿子不在,可想从南京再找一个比驸马府还煊赫的宅院,也不太可能了。
要不你住监国府?
朱由桦让出来,郑芝龙未必敢住咯。再者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住的宽敞舒服,虽然也是会考虑的事情,可眼下关键是住房子的事嘛。
照例是赐宴,赐物,以及在京的福建文武,朝中的阁老大臣,纷纷前去拜会郑芝龙。朱由桦笼络郑家的意味那么浓,是个人都瞧出来了。在京的文武大臣怎么能不体会圣意,给郑芝龙营造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呢。
接风洗尘什么的,自不在话下。等到大朝会,郑芝龙自然以太师、福建总镇的身份上朝。除了向朱由桦献上福建的土贡之外,理论上还要向朱由桦禀报一番福建的风土人情,以及陈述自己在福建为官的措施。
大朝会其实干的主要也就是这点子事情,有的官员要在朝会上陛辞,向朱由桦行礼,然后出发去外地上任。回京复命的也要到朝会上告诉朱由桦,我回来了,顺便讲讲自己任上的见闻。有外国使臣来的话,也是在大朝会上接见。
一般这时候朱由桦会带皮弁冠,升帘召见,倒不是用平时臣子们见的乌纱翼善冠了。接受完郑芝龙的朝拜,朱由桦也终于有理由召见他。
留对嘛……
从外表看起来,反正不能留下一丝胁迫或者强求郑芝龙的影子,咱们朱三是讲道理的人,不能够做那等事的。虽然以前下三滥的事情没少干,这不是做了皇帝了嘛,开始要脸了呗。
既然皇帝留对,郑芝龙也顺势提出,想要带着郑韫的母亲兄妹等,进宫拜见贵妃娘娘。既叙一叙天伦之乐,也方便郑韫的娘家母亲能够给没有生育经验的女儿,传授一点生育经验是吧。
时下这年头,妇科,尤其是生孩子的这一门类,基本上都是靠接生的产婆经验多少来办事。就算有大夫精通妇科的,却也很少精通生孩子。加上只能顺产,不能够剖腹产,若是生育时,有生育经验的母亲在一旁陪着,好歹有个出主意的,大小是个臂助。
啊,对了!
可能是这几个月朱由桦在南京,耕耘的比较努力的结果,李过的女儿和高杰的外甥女,也几乎前后脚都怀上了。一下子宫中有三位妃嫔受孕,对于曾经还风雨飘扬的南明政权而言,实在是一桩颇有欣欣向荣意味的大好事。
连郑芝龙都被朱由桦忽悠进了南京,可能要不了几天,在湖北荆州的李过,以及忠贞营的原大顺军诸将,也会入京参拜吧。
插这么一句闲话,把郑韫的母亲兄妹等几人送到花厅隔壁的偏厢见面,朱由桦今儿召对,独独留下郑芝龙一人。除开守门的钮煜珉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够知道两人的对话。
“老泰山此来神京,路上可都顺利?”朱由桦当然不会开场一个下马威,现在是女婿见岳父,开场还是要温馨一点的。
“路上一切都好,有劳陛下挂念。”郑芝龙并没有太过于拘谨的样子,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
东亚海贼王的气势当然也没有嚣张的摆出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隔壁王大爷,但是到底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面容和眼神,照旧流露出一丝枭雄气。
“如此便很好……”
“今日得见陛下天颜,臣方知世上果有龙形虎啸之相。”
反正也不会这么快进入正题,两个人就坐着吹呗。朱由桦还假模假样的询问了一番高名衡在广东广州开海,征收市舶税的事情。虽然坑一把广府商人,并不会给郑芝龙带来什么坏处,可到底东亚海上这一摊,都是要給他郑芝龙三分薄面的。朱由桦也不能免俗,问问郑芝龙,代表了朱由桦承认老郑家在海上的势力。
说到这个事情,那是郑芝龙的老本行,而且他也比较感兴趣。广州市舶司的大使,实际上就是老郑家保奏的,副使才是高名衡保奏的。钱虽然拿来在广西募练五万桂勇,可到底要先过郑家一手,具体情况朱由桦一直不清楚。
高名衡到是上过几次折子,但也只说一年能弄个一百来万的样子,差不多已经能覆盖三万精兵的一切开销了。但是到底收这个税的是老郑家,总要看老郑家的脸色拿钱,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现在在郑芝龙嘴里,又变成了广府商人狡猾刁钻,不服王法,还有人在安南、暹罗等地从事海盗生意。也有人给当地担任雇佣兵,参与地方上面的争斗。
按他的话说就是广府商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南明最守规矩的就是他们福建商人了。把自己洗的和白莲花一样,不知道的人可能还真瞧不出他也是个地域黑,甚至是个开地图炮的人。
骂完了广府商人,郑世龙又顺势提了一句,广东水师的情况很差,根本不能够承担缉私以及追剿地方海盗的任务。希望朝廷加派一员广东水师副总兵,专职巡弋海上,而且不受广东海巡道员的管辖。
是个人都知道在广东洋面上缉私的就是你老郑家的人,不管朝廷任不任命,都是一样的。现在无非就是扯上一张官皮,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一点。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朱由桦顺势就让郑芝龙回去保荐!
“老泰山此番送来闽粤之船工,可都安置好了?”两人的谈话渐渐开始转向深处,朱由桦关心龙江船厂的建设,需要闽粤那些能造大船的工匠。
“俱已交割于笪郎中,妥为安置。”郑芝龙还送了笪闳两颗南海大珍珠,笪闳没要,到让郑芝龙对朱由桦更是刮目相看。
“将来缺乏上等船料,或许还得老泰山自闽粤转来。”
“好说好说,臣另外还有一物要献于陛下!”郑芝龙笑眯眯的说道。
“何物?”
“须得陛下移步城外。”
飞马来到城外,进入朱由桦视线的,乃是一支由荷兰人充为教官,数百名莫三比克黑人充为士兵的洋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