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广西梧州,恢剿云贵督师大学士高名衡幕中。
在两广筹备了好些日子的高名衡,现在麾下已经有了草草整练的约四万御营左军人马。虽然器械尚且略有短缺,可大抵上已经能够作战。
在考察了地方上的情形之后,高名衡一改历代两广总督和广西巡抚的做法,完全不征募那些所谓的“广西狼兵”。这些所谓的狼兵,打仗确实有一把手,可是祸害起老百姓来,也是相当在行的一把手。
所谓的狼兵,其实并不是仅仅是聚居在广西、湖南、广东等地的客家以及少数民族百姓,实际上也大范围的包括土家族、苗族,以及汉族百姓。这是一个很大的范围,但有一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就是狼兵必然经历械斗!
不管你是哪一族的百姓,在械斗失败以后,往往就会被官府收编为狼兵。因为已经有过大规模的战阵经验,加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各种经验,只要稍稍整治一番,就能够编练成一支合格的炮灰步兵。
尤其是在广大的华南华中地区,水网山峦密布,狼兵们十分适应这些地方的气候,所以往往作战得力。
但作战得力归得力,由于雇佣兵的性质,以及明朝廷驱用他们作战,完全不吝惜他们的性命。所以一旦作战结束,这些狼兵就会剽掠地方,甚至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和抢劫。
往前举一个例子,王守仁进入江西剿匪的时候,就不用狼兵。因为狼兵在本乡本土作战,可能因为有乡亲父老在,大小还能克制一点,等进入了江西,仗都不打,先行抢劫。文官武将根本约束不得,还得要他们剿匪呢。
结果往往是朝廷要求剿灭的那一股山贼水匪被狼兵剿灭了,但是因为狼兵的肆虐,而无法生存下去的百姓,又变成了更多的山贼水匪。
所以江西的匪患在这样的清剿之下,只会越剿越多!
经过考察的王守仁就完全拒绝使用狼兵,而是在江西本地招募精锐,还以忠义自诩的不少读书人作为营中参贰。加上诸多其他办法,最终几乎清剿了整个江西的盗匪。其中故事颇多,展开讲能讲好些日子,按下不提。
有心为国家平灭西贼,恢复云贵的高名衡,在看明白广西狼兵的“厉害”之后,便着手开始整理地方上的兵额粮饷,准备另起炉灶。
作为督师大学士,还是天下闻名的知兵帅臣,半个大明都知道高名衡三守开封,抵御李自成百万大军轮番进攻。若是论及守城,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他相比。在阎应元没有发生江阴八十一日的光辉事迹下,全大明防守第一,那就是他高名衡。
所以两广地方的守道县吏,畏惧于高名衡的威名,不敢大肆隐瞒,纷纷来到高名衡幕府听命。广东巡抚何文瑞更是早就得了他老爹何腾蛟的严命,高名衡要啥给啥,只要供应高名衡得当,将来就是一个后勤赞画首功。
凭这份功劳,不论是升任两广总督,还是回京做兵部侍郎,那都是绰绰有余。老何家能不能靠这个延续家门,就看这一把了。
得了老爹严命的何文瑞到是乖觉,这人的才能,和他爹说的一样,就是个循吏,根本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你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目标之后,他也能慢慢的帮你把事情给办好了。指望他办出花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办砸也肯定不会的。
广东巡抚都不敢跳出来和高名衡作对,那剩下的所谓云南巡抚、贵州巡抚都没有尺寸之地,还在高名衡幕中充任官吏,更加掀不起风浪啦。
是以高名衡不仅顺利在广州开海,征收市税,还截留了两广的大量火耗加漕。苦这帮当官的,总比再去刮一遍老百姓,让老百姓投了西军来的强。
除开河南旧部一营数千人的督标之外,高名衡便开始了招兵大计。狼兵不要,地方卫军又已经几乎全都是空额,那就只能重新招募良民为兵。
可高名衡就是不招良民,因为招募良民到最后极有可能就变成了拉壮丁,导致民怨四起。从知县一路做到督师大学士,地方上乡吏的德性,没有谁比高名衡更清楚地了。
两广的老百姓还没有到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勉强耕作还能够果腹,所以他们内心天然的抗拒当兵。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嘛。
也就朱由桦当年紧着太湖过不下去的老良民,以及逃奴和佃户招兵,他们是真活不下去,当兵吃粮是从贼以外的唯一出路,这样招兵才比较顺利。
那招什么兵?
思前想后,高名衡在梳理完了地方明细之后,以郑家的炮舰为依托,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人家郑家的炮舰是来为广州开海护航的,结果被高名衡借了虎皮。
他召见福建广东沿海的疍民首领,申明当今圣上朱三,仁而爱民,已经坚决停止了对于闽粤沿海地区“南珠”的索贡。所以以采珠捕鱼为业的疍民,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现在应该一概上岸,接受朝廷的安置。
别看疍民的日子过得极惨,但是这些疍民首领的小日子过得却极好,疍民依附于他们,他们又交通于官府。通过盘剥疍民,都已经在陆上买房置地,娶了好几房娇妻美妾。
对于高名衡的要求自然十分不乐意,可高名衡和他们讲道理?
数艘郑军的炮舰在广海关外一阵齐射,当场就把他们吓得够呛。先礼后兵,高名衡随即让他们回家想清楚。
这帮人还想煽动疍民造反,准备裹挟民意,可是高名衡放他们回家,却没有放他们入海。和疍民隔开之后,限期三天,让他们给一个答复。
不答!
很好!
杀杀杀杀杀杀杀!
高名衡光是扒开黄河大坝,就淹死了几十万老百姓,他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还怕多你们几百人的人命?全部抄家杀绝户。
事情尘埃落定,广府十三万疍民上岸编入军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