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心里这下真有疙瘩了，现在你搞钱都不算事儿，怎么居然敢和吴三桂搅在一起啊？只要朱由桦还是个正常人，那就没法忍过去。
见到朱由桦面色果然有些变化，堵胤锡微微叹了一口气，表示这事一开始他也确实不知道，还是最近才了解清楚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吴三桂不是雄踞秦陇了嘛。基本上陕西、青海、宁夏、甘肃、包括部分藏地的马匹生产渠道，都被他给控制了。而明朝廷龟缩在南方半壁，根本没有什么大规模的牧场，骡马补充困难。
此前朱由桦恢复在庐州的马场，那还是因为得了河北缴获之马，以及日本送来的换炮军马。现在马场才建立起来，尚未完整。
连朝廷都如此缺马，那么忠贞营方面是个什么样子就不必多说了吧。早年间的马兵三万，在激烈的战事之中，逐渐损失，后来就连一万骑都难以保证。
为之奈何？
买马！
找谁买？满清是肯定不存在给南明卖马的可能的，硕塞除非是脑子里面生了瘤子，已经神志不清了，才会做这种事情。那控制了蒙古不少马场的满清不出口骡马，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吴三桂一人而已。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彼时云南还在大西军的控制之下，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而且滇马怎么说呢，也就只能代代步，很难用作军马奔驰。
而恰好吴三桂名义上竖着明帜，又是大明蜀王，理论上算是自己人。同时吴三桂也有经营巴蜀秦陇为自己的根基的想法，原本历史上他同豪格在川北发动了大屠杀，起码杀了几十万人。结果这里因为某种变动，他打进保宁之后，就生了占据全川，以为养兵之资的想法。
不仅保全了汉中和川北，还强力打击了在川东制造屠杀的摇黄十三家流寇，稳定了川东的局势。现在吴三桂也颇有两分气象的样子，这队伍开始正规了，已经把四川和秦陇当成自己的基业，毕竟你朱三说的嘛，永镇四川，圣旨还挂那儿呢。
吴三桂这人也有几分本事的，加上麾下大小也聚集了一批文臣武将，收拢了不少四川和秦陇地方的官绅，治理地方的水平烂也不至于烂过此时的正常水准。起码吴三桂的刀还挥的动，他比崇祯皇帝朱由检敢动手开刀。
加上还有十几万大军需要养活，光靠饱经战乱的四川以及秦陇，是绝对养不活十几万大军的。所以吴三桂需要搞钱，他需要把四川等地的特产向外输出。他这一往外运，不就和忠贞营勾搭上了嘛。
忠贞营在荆州设置水上的税关，向往来的商船抽税。蜀镇的人马和忠贞营起过几次冲突，都是一帮厮杀汉，且还有在山海关一片石的恩怨，那最后肯定是拿拳头说话了。
等互相打完，蜀镇的兵丁眼馋忠贞营衣甲全，忠贞营的兵丁羡慕蜀镇骡马多！
一拍即合！
荆州这边向南面的广东等处购入生铁，然后四川那边用西北的骡马来换。你嫌弃我铁的杂质太多，我嫌弃你马的年齿太大，可再互相嫌弃，两边也终于做成了生意。
从这以后，吴三桂的每一条商船东下，就需要交售给忠贞营一匹马，忠贞营也不用银子，而是用生铁来交割。然后另外就是用搜刮来的银子和吴三桂买马，一来二去，两边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据堵胤锡的调查，吴三桂每年要向荆州输送四五千匹马。虽然只能驮乘的马占了三分之二，可也确实有上千匹不错的战马流入忠贞营。
靠着这两年吴三桂的补充，以及忠贞营自己的培育和搜刮，忠贞营好歹还保全了两万马兵，能冲突的总有一万之多。
除了买马之外，两边还有没有更加深入的交流，这就不是堵胤锡清楚的了。而且堵胤锡督标中的数百骑兵，还是仰赖忠贞营送的马匹组建的。有一说一，堵胤锡本人实际上也算是和吴三桂做了交易的。
听完了叙述，朱由桦有两处地方存疑，一处是忠贞营和吴三桂是不是真的就只有铁马交易的关系，没有更多深入的交流。另一处是吴三桂居然已经阔绰到开始向外输出战马了，如今大争之世，每一匹战马都是宝贵至极的战略物资，居然舍得往外卖。
足见吴三桂骡马之多！
须得再下旨问一问被派去陕西，担任陕西巡按的黄淳耀。吴三桂除了屯粮练兵之外，还有什么细微的动向，以后除了汇报吴三桂的兵马情况，最好连陕西的民生情况也都禀报清楚，让朱由桦多了解一点。
当然啦，还得嘱咐小鱼儿，设法让锦衣卫渗透回陕西地方。渗透满清所在的北方固然是最重要的一环，可是雄踞西陲的吴三桂，现在大小也是一股能够在明清之间横跳的大势力，不得不防。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合上了白摺，朱由桦闭眼沉思了一会子，复又询问堵胤锡。
“臣所知，皆在此处，不敢有所隐瞒。”堵胤锡立刻保证道。
想想也是，他连忠贞营和吴三桂有所勾搭都写清楚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吗？除非是忠贞营和满清勾搭在一起了？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基本为零吧，大顺的天下，那可就是被满清给夺了的。若不是满清挥师入关，大顺未必不能全取天下。
再说了，历史也证明了，这帮人最后一直在夔东抵抗满清，抵抗到了康熙年间，真要是愿意投降，早就投降了。
“唔……”朱由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堵胤锡，湖广的事情或许还真不能轻易的乱动。
摆明了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不说襄阳还有三顺王的数万大军在侧，只说忠贞营诸将，李过那是便宜岳父。一帮人也为大明征战数年，力保湖广不失，很有功劳。直接惩办处置，还是在天下未定的时候处置，其他的臣工们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