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船上,朱由桦心中还是一阵一阵的犯恶心。毕竟牛粪那味道,确实是不怎么好闻,何况还看了一幕大吞热粪的表演。2
不说朱由桦,单是钮鱼,就还趴在船板上不停地洗手,可是那个味道已经沾上了,光靠水洗,一时半会儿还真洗不掉。
至于王旭和钮二等人,现在都背过身去,假装在各忙各的。大概也是被朱由桦那一招大吞热粪给噎着了。虽说杀个把人什么的,这两位都是见识过,甚至动手过得。论理来说比这要刺激多了,但是那家伙吧,不过是一刀一枪的事,可刚刚刘宗周那茬,总感觉在脑海挥之不去,越不去想越清晰。
呕!
算了算了,朱由桦还是在意刚刚转运走的两万四千两银子。他们比自己早走那么一截,但是毕竟一千五百斤的银子压在船上,想来也走不了太快。
果不其然,虽然分在两条船上运载,但是十二个木柜还是把船压得吃水深了一线。远不如这边轻舟快进来的迅捷。不过也好,大伙儿一道走,也能安心一些。
“小鱼,别洗了,过两天那味道自然就散了。”朱由桦把钮鱼给拽了过来。
钮鱼难得的没有回应朱由桦,而是拿着块布头使劲的擦手,擦完还闻闻自己的手,闻完感觉好像还有味道,便又想再擦。可布头已经擦上味道了,他便在裤腿上擦,擦了两下察觉不对。这裤子沾上了牛粪味,怕是也不能要了。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信你问你初九哥,他以前养马的,惯来都做这个。”
“小爷,我以前那养的是骡马,养牛啥得还没弄明白咧。”王旭摆了摆手。
“噫!去去去,好好撑船!”
总之今儿这事做的有些冲动,刘宗周不管怎么说也是以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身份革职罢官回乡的,官面上都有人知晓,加上他在江南士林中的名声。若是老头子今晚上觉得自己受了大辱,一时想不开什么的,就找根房梁悬了白绫,或者投了水什么的,事情就大了。
他死不死的朱由桦倒不是太在意,毕竟都已经老的胡子都白了。可他要是死在陈家,死在常州,就必然会引起官面上的注意。虽然很难查到朱由桦头上,但这不是怕有个万一嘛。
别银子才抢了两万多,倒把自己辛苦攒下的这点家业都给赔进去了!
“初九啊,回去睡一觉,然后就回城里,小心着点风声,一有事就派个人回来传信。”想了想,朱由桦便立刻吩咐王旭。
“省得省得。不就是会报官嘛,衙门查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啊。”王旭到是不怎么担心,对于韩道浚的牌面充满信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钮二难得的,也在一边帮腔。
“那小的一定留心。”
再无他话,一行人回转钮埼,天色已经微亮。把银子往院里的地窖一锁,喝了一口钮二嫂煮的热粥,众人那是倒头就睡。
随后的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不管是武进县还是常州府,都没有接到陈家关于遇到抢案的报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风平浪静。别说什么刘宗周气急攻心,拿着自己的名帖要州县配合索拿朱由桦,连点谣言风声啥的都没有。
甚至据说还有常州的士绅邀请刘宗周参加文会之类的活动,只不过被刘宗周以旅途劳顿给推辞了。在六龙道南书院的小保八还回来说书院的山长十分失望,失去了一次花花轿子众人抬,吹捧自己名声的好机会。
这就让朱由桦有些稀奇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个人就忍不下来啊,总不能刘宗周格外能忍,事情过去就翻篇,一点儿都不在意吧。
朱由桦不放心,索性便往江阴去一趟,问一问阎应元府内的情况,是不是暗中调查。另外正好也可以押一船粮食饷银北上临清,支援高名衡和韩道浚的大兵。
看着朱由桦悄悄解来的二千两银子,阎应元不知怎么滴一阵心虚。以前朱由桦拿钱来,他就算猜到了来路,但总归是猜测,没有实据。这回他全程参与事前谋划,清楚的知道这钱的来路,感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但是怎么有一丝窃喜呢?
“看来殿下收获颇丰啊……”阎应元压低声音,明明四周也没啥人。
“还行吧,也不过得了二万多。”朱由桦感觉天气还是那么闷,摇着手中的斗笠。
“哦哟,好大一笔咯,您在藩府见过大世面,要是下官,怕是为官十世也积攒不下这些。”阎应元把木柜合上,免得自己被二千两银子晃花了眼。
“好了好了,还有桩事情,此前行事,多少总会见官,怎滴此番一点消息都无有?”朱由桦放下斗笠,手在桌面上慢慢的敲着。
“是那位刘念台的缘故。”阎应元显然最近也打听这个消息,所以一问便答。
“怎么?”朱由桦一问,阎应元便靠近了,小声叙述起来。
这事又是一桩烂事,说两个名字,若是多少熟悉明末东林党党争的人应该都认识,一个是孙慎行,一个是邹元标。都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名显一时。
刘宗周和这两位前辈相比,还要落一个下层。这两位呢都有好弟子。孙慎行的弟子叫做张玮,就是常州武进人,现官左副都御史,乃是刘宗周的副手。邹元标也有个弟子,叫做成勇,乃是山东乐安人,原官南京都察院御史,因为攻击杨嗣昌被崇祯充军宁波卫。
这是前情提要,不熟悉东林党那一大把徒子徒孙的人还真不一定能搞明白这事情!
为什么要提这么一大圈子人呢,道理很简单,刘宗周担任左都御史,张玮担任左副都御史,两人执掌宪台。而刘宗周的弟子祁彪佳担任河南道掌道御史,在朝廷的风宪机构里,基本上就快搞成一言堂了。
你以为刘宗周不想排斥异己?